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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吗?我们回到17岁看看好吗?

睡了吗?我们回到17岁看看好吗?

作者: 桃与白 | 来源:发表于2020-04-09 18:08 被阅读0次

      遇见沈桥的时候我正好十七岁,高二走读。我所在的学校其实在是S市重点,不差,不过也不算得有多好,但是父母还是对我有所期盼,考不上个重点大学都对不起我妈做的一桌菜,也对不起她每天小心翼翼地偷看我日记。

      她总说,遥遥啊,你得给妈争口气,就是为了你我才没跟你爸离婚,都是为了你。

      我无数次到嘴边的“那就离了吧”都在看见她泛红的眼睛时咽了下去。

      都是为了我。那时候也不知道课业压力大些,还是母亲的期盼压力大些,总之每天都喘息不得,爸爸两天没回家,我看见妈妈第三次用力擦拭没有一丝灰尘的茶几,一边兀自念叨着,“死在外面也别带野种回来。”

      A高距离我家三十分钟的路程,我记得那时候我们高二的晚自习要上到八点半,北方的天早已黑透了,白日里翻滚的热浪逐渐散去,透出一丝丝凉爽,夜里的风仿佛都比白日里透彻,暖黄的路灯夹杂着茂盛的树叶晕染出柔和的光线。

      潮水一般的涌出校门,热闹声渐歇,直至安静。小路上没人,可能是发绳有些紧,总觉得头直疼,我想起前些时日看的恐怖小说,不自觉地害怕,正这个时候,感觉后面有人靠近。

      我正要拐进小巷子里,就感觉到了后面有人靠近。真的,人可能就是有这个第六感,在极度警惕的时候总能提前发现些什么。是个中年男人,四五十岁的样子,他推着自行车,我一回头险些撞上前轱辘,当时我吓了一跳。

      长什么样子我记不得了,但是我记得他油腻的头发和框架眼镜,他龇牙笑了起来,问我说,小姑娘,交个朋友啊。

      我生生被吓了一下,说不出话来,当然,如果当时我没那么害怕可能会转身就跑,但是我当时确实吓到了,有那么几秒的呆滞,他接着问我,小姑娘,你家住哪儿啊,我送你回家啊。

      我胆子小,拒绝的话说的磕磕绊绊,这个时候,沈桥从小巷子里拐了出来。

      他在抽烟,猩红的烟头在夜里十分明显,他瞥了我一眼之后又扫了一眼推车的中年人。后来他跟我说,他没想多管闲事,但是看我穿着校服瘦瘦小小的,有点像他妹妹,总觉得不能就这么走了。

      沈桥在我身边停了下来,把烟扔在地上踩了一脚,低头看我说,妈让我来接你,抽个烟的功夫你倒是自己先回来了,不是说让你在学校门口等我么。

      沈桥挑眉对对面的人说道,你谁啊,跟着我妹干什么?沈桥那会儿剃了个板寸,骨架高大,背脊挺拔,眉骨上有一道短疤,看起来凶狠极了,那中年人二话没说掉头骑车跑了。

      青年见他走了,斜眼瞅了我一眼,说,有钱么。

      我一脸怂样颤颤巍巍从校服口袋翻出二十块钱给他,我特别害怕,觉得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他拿了钱,冲我抬了抬下巴,说走吧。

      我在前面走,他跟在后面,路过小卖铺他突然从后面喊让我等等,我看他进去没一会就出来了,给了我十五块钱,然后从手里的烟盒里面抽出一只烟来,先闻了闻,然后叼在嘴里,大步地走在前头。

      我见他走远了,方才使劲往家的方向跑,体育课跑八百米的时候都没这么努力。第二天路过那个地方的时候特别紧张,不知道是害怕那个中年人,还是害怕沈桥。

      幸运的是,一个礼拜过去了,这两个人我一个都没碰见,直到下周一晚自习后,那个拐角我又碰见了沈桥。

      他靠着墙抽烟,等看到我笑了出来,问我,你要那么害怕,不如雇送你吧,一个礼拜一包烟。

      我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他。

      他挠了挠脑袋,想了一下,说,那…两个礼拜一包也行。

      沈桥在附近的修理厂上班,他说高三念不下去了,就不念了,找地方打工,跟着师傅学修车。然后他侧了头问我,你…学习很好吧。

      时间长我也不大怕他了,就说道,为什么这么问?

      沈桥龇牙笑了,看你文文静静的样子,就像是个好学生。

     

      我其实也不算什么好学生,成绩也就那样,不好不坏吧,但是沈桥坚持觉得A高的都是好学生。

      夏日气息浓烈,沈桥常带在身上的除了烟就是大白兔奶糖,他自己抽烟,然后扔给我块糖,薄脆的糖纸带着甜甜的奶味,放在手里反复折叠,仿佛折的是心一样。

      他说他有个妹妹,现在可能跟我差不多大,他爸妈离婚后被妈妈带走了,已经六七年没见了。小时候特烦她跟屁虫似的跟在自己后面跑,现在倒是挺想她。

      蝉鸣的声音在夜里异常清晰,我只要偏头就能看见路灯下的沈桥好看的下颚线,和捏着烟直接分明的手指。我开始期盼下晚课,时间也不算难熬。

      大白兔奶糖很甜,甜的仿佛再多苦难都可以掩盖。

      我有写日记的习惯,当然我也知道我妈爱偷看,我不敢把沈桥写进日记里,他与我的交集没有留下只字片语的记录,以至于很多年过去了,我甚至要将他忘记,或者也许这个人根本不存在。

      他陪我走了一个夏天。2005年的夏天,冗长的黑夜,雨后带着草汁的味道,折叠在校服口袋的奶糖纸。

      沈桥还是走了,他说在S城没什么发展,想去B城看看。他抓了一把奶糖给我,祝我一帆风顺。他走那天我拿了他一盒烟想试试,我学着他的样子闻了闻,又学他模样放在口中吸食,被呛出了眼泪。

      沈桥抱着胳膊站在一旁先是哈哈大笑,然后接过我的烟自己抽了起来,他眼角有些冷漠的色泽,他说,你看,你不适合,乖乖回去复习功课。

      真是,怎么会有人喜欢抽烟呢,我咳的肺子都疼似的,疼的眼泪直流。

      他说你可真娇气,眼泪像水龙头一样,快擦擦,可真丑。

      我妈发现我身上有烟给我打了一顿,她生怕我学坏,马上高三了,怕我考不上大学,怕我没有似锦的前程,她总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以前是我爸,现在是我。

      沈桥走了之后,很多事情都步上正轨,高三的晚课要上到九点半,爸爸开始按时回家,虽然我不知道我妈是怎么装作没事一样和他举案齐眉是,总之就是他俩缓和了很多。

      那时候沈桥没有手机,但是给我留了一个QQ号。那个号码我牢记于心,可惜头像从未亮过。

      时隔多年,我依然记得那个夏天,那个有沈桥的夏天。

      教室里嗡响的风扇,热气随着夜色蔓延逐步散开,石板上绿苔带着潮湿的气息,路灯暖黄色的光揉进茂盛的枝叶,和沈桥好看的下颚线。

      沈桥,你可能不知道,你一念之间救我于水火。

      沈桥,你可能不知道,我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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