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猫

也许，只有在梦里，一切才是真的，而现实才是假的。
​​心情糟糕的时候，所有的人所有的话都是错的。什么都不想见，什么都不想说。仿佛整个世界都要毁灭掉。

——题记

那天，我在街上遇到一只忧伤而落魄的猫。它躲在人群中悄悄注视着来来往往压抑或者焦虑的人，始终不说话，但它脸上好像也有些我看不懂的情绪。

它好像能够读心，好像明白我在注视着它。因为，我总觉得它在看我。

那天的阳光很温暖，其实是很暴烈的，在八月的午后，任谁都能够想象得出来是什么场景。不过好在，是已经下午了。温度降了不少。

我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总觉得下一个地点就是自己停靠的地方，就可以坐下来好好喝杯水，或者看会儿书。总觉得，会有一个人对着我莞尔一笑，然后我就认出了她，就知道了那是好久不见的朋友。可是一直都没有停下来。

我跟那只猫的遇见是在一个路边的公园里，其实是看见，它好像是流浪猫，但又打扮得特别精致，很像是失去了主人的猫。但或者，它只是我幻想中的自己的影子。

没有答案，我也不会给自己答案。

“你在这个地方呆了很久吗？”我从公车上走下来，对着路边的那只猫随口说了一句话。“算了，你怎么会懂我在说什么呢？”

我坐在路边公园的长椅上，望着渐渐沉潜的落日，忽然觉得夏天好温暖好温暖。也许只是在他即将逝去的时候，才会有这样的错觉吧。猫也爬上了躺椅，它一直望着我，它眼中好像有一层浅浅的露珠，我想那应该不会是泪吧。猫怎么会悲伤呢？但一直看它的时候，忽然就动摇了刚刚的想法，就觉得它好像真的有那么一丝丝难过吧。

“你是被主人遗弃了吗？”我看着稍显难过的猫，想要询问些什么，但终究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也许跨越物种的对白比起同类之间的交流，对我来说更加困难吧。

其实，我也知道，那一刻的自己不过是没话找话罢了。当没有人说话的时候，顾影自怜的场景也不是没有过。所以这些对我而言，已经没什么了。

我以为它没有回应。但那一刻我的心里明明是听见了一种声音，“不是的，我没有主人。我也没有不开心。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很难过。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的世界没有颜色。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在我们眼中人类有多么美好，我有多么向往人间的繁华。而我，只是一瞬间的云烟。”

总觉得像是进入了一个虚幻世界，像是听见了天外之音，好像眼前的是假的，而梦里的才是最真的现实。

那是一个很远很远的山村，没有灯火辉煌的夜，只有温润如玉的白天。那里的人很熟悉，也很陌生，他们不是我从前听说的神话里的画面，而是眼前人间很熟悉的场景，但又不完全一样。

要我怎么描述呢，反正一言难尽。

那应该是另外一个时空吧。

也许是猫的世界，也许它本身就是个时空之门，它在不经意间带我去往了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国度。

那里，没有人会悲伤，没有人会哭泣，也不会有人抱怨。对他们而言，所有的坎坷和挫折都是理所当然的。而整个世界可有可无，对他们而言都是自我的可塑存在。

就像堆积一块积木，也像画一场沙画，用尽全部的生命塑造而成的人生，终究会在不经意间被人随手毁灭。所以，用尽全力去在乎去挣扎的人生，其实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你来了？”当我望着眼前绿树成荫的场景和飞鸟成阵的画面时，忽然有一个陌生的女子站在了我眼前。她眼睛很温柔，但语气很冷。

听到一个陌生的人在说话，我觉得很诧异。我问她，“这是在哪里，你是谁？”

“跟我来！”她没有回答，而是飞快地消失在了我眼前。我只看到她远去的身影在温暖的光线里渐渐淡去。“快一点……”

“哦……”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跟着去了。

走了很久以后，我看她在森林尽头的悬崖那儿停了下来，对面是瀑布，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白色瀑布，很美很美，在我此时的记忆里，是人间从来都没遗留下的。

她纵深一跃，就跳了下去，在她飞快下降的瞬间，我好像看见了时间在飞逝的痕迹，不知道是什么驱使着我也跳了下去。在我模糊不清的意识里，我总觉得有一个地方在等待着我前往，有一场不可错过的约定在等着。好像已经有很多年很多年了。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不论是在林间，还是飞瀑里，她都没有说话，好像她只是一个路人，也好像只是一个带领我去往某个地方的信使。看她一脸严肃的样子，我也就没有说话。

后来，我们在一个院前开满红枫的小木屋前停了下来，好像周围还有一个古朴而幽深的寺院，台阶上也都是常年不衰的枫叶。

她在门前站立了很久很久，始终都没有说话，她只是看着木屋的门，好像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也好像门被什么封锁着而无法进入似的，她始终没有告诉我为什么。

“怎么了，你……”我颤颤巍巍地问她，总有点害怕自己死在这儿，但当这种情绪出现的时候，忽然间就不害怕了，反而觉得这里很亲切，“为什么要带我来这儿呢？”

“王，难道您忘了吗？”她忽然转身望着神情错愕的我，一本正经地对我说话，让我有点不知所措。“那年邪灵一族遭遇浩劫，整个灵界无数国度都毁于战火，即便是灵术最强大的几大贵族都难逃此劫。我们蝶梦族作为一个无名的小小部落，最终能够勉强活下来，都是神界公主南木用尽了自己的仙术才拯救的。而您用我们蝶梦族上古的幻心灵术将南木公主冰封在了这间小小的木屋里，您说要去人间寻觅用真情和善良酿成的灵药才能够拯救她。而现在，您大约是忘记了这个约定吧。……”

她一直在说话，我像是在听一个从未见过的故事一样，总觉得特别迷茫。

“那你是？”在后来长久的平静中，我打断了彼此的沉默，我以为她会生气，结果没有。

“
我是您的信使莫心啊，就是我在苦苦寻觅着您的方向，直到几百年过去了，我才在无数的国度中寻觅到了您去往的时空。从前，无论您去往哪里，我都跟随在你左右，您还是王子的时候，我就陪着您，不管是跟灵界其他部落的王子公主一起，还是前往神界参加盛典，您都是让我用幻灵石传讯给先王告知平安的。后来，遇见了神界公主南木以后，我也一直为你们两个传讯，我以为您会带着我一起去往人间。可是后来，灵界发生了战乱以后，我就为南木公主而留了下来。在一息尚存的南木公主的身体里，曾存在的仍然是几百年前我们一起度过的时光记忆，仍然是您作为王子的时候的美好经历。难道，您真的忘记了吗？”

“哦……
”我虽然完全不懂她在说什么，但当我轻轻挥手的时候，那扇挡在我们面前的朱漆木门真的开了。我以为那是轻轻吹过的风吹开的，但又觉得风没那么大，就发现似乎是自己忽然间拥有了灵力。

也许是灵力赶在了记忆之前，来到了我的身体里。而他在驱使着我前行，让我一点点探寻过往的所有秘密。

我们走进屋子以后，我看见了莫心所说的那个神界公主南木，因为屋里再也没有别的生灵存在。房屋不大，但是光线很好，南木的气色还算可以，只是比起眼前的莫心，好像少了许多生机。南木眼睛很好看，很熟悉，像我在人间见过的熟悉的故友。她的脸真的很清新淡雅，很美很美，好像望着她的那一瞬间，所有的记忆都苏醒了，仿佛真的是相识了几百年。

她端坐在书桌前，好像在写诗，但是笔墨晕染了整片白纸，而她手中的笔始终未动。她的目光像是看着白纸，也像是微微地望着窗棂外面的红枫，和遥远的淡蓝的天空。

屋子像是一尘不染，也像是许久无人问津了。

当我走进南木身边的时候，她好像没有察觉，但是我明显感觉到了她在落泪。

对了，我忘记了刚刚莫心说过的，南木是被我几百年前冰封在这儿的。所谓的冰封，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同，我以为已经成了冰雕。但没想到，就只是如同冻结时间一样，静止了一切。

南木的眼睛是充满感情的，只是她的声音，我听不到。

我不知道莫心所说的灵药，我到底是有还是没有。也不知道我在人间是不是真的在寻觅那种她口中的用真情和善良酿成的药。我只是感觉，一切都像是在恍惚之中的一场凄美的梦境。

明明那一切都那么假，但当我一点点靠近她身边的时候，那片时空像是破碎了一样，我竟看到了她眼角的泪滑落了一地。可能，这未见的几百年，她被冻结的岁月里，都在默默悲伤吧。

“那，王在人间都经历了什么呢？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回来？”在我走进南木的时候，莫心已经开始在我们身后的躺椅上悄悄入睡了，像是很多年很多年都没睡过似的，那种疲倦一下子布满了她的全身。她说话的声音开始没有那么冰冷了，也许只是累了。

听到莫心的问话，我也开始在心里默默问自己，“
对啊，我在人间经历了什么呢？难道我真的忘记了前世的记忆吗？难道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吗？”

“
苏离！苏离！……”
忽然间，听到了一个名字在我耳边颤动，我努力寻觅那个声音的来源，我以为是莫心，但仔细听的时候，又像是我自己的心跳，我努力地让自己清醒。微微吹来的风，还有窗边飘散的枫叶，让那一刻我紧张的神经稍微缓解了一下。但我还是没有找到那个声音的来处。

当我准备转身去寻找地方休息的时候，“
苏离！……”
的声音又一次在耳边响起。我把目光再一次对焦在南木眼中，我发现她的眼睛竟然在转动。也许她被冻结的那一片时空已经开始了破碎。也许，是我出现的缘故吧。

“南木，是你吗？”我鼓起勇气问她。

“……”
她没有说话，但是她的眼睛好像在告诉我是的。

我看着她的眼睛，仿佛记忆真的在苏醒。

那是一场激烈的战争。在不远处的邪灵圣殿，灯火辉煌，不，应该是战火缭乱，整片天空都被璀璨的类似烟火的光线融化着。也许，最悲伤的颜色，也是最美的色调。所以，战火也被我看成了烟火。记忆好像跟我有点隔阂。就像那是被植入在我神经的东西。

我看见那个像是我的生灵，在一座山丘上眺望远方，远处是枫叶染红的林荫，天空是淡蓝清新的色调，而身后是数不清的战乱和破败，仿佛整个世界都要毁灭了，而我竟然在悠闲地看着风景。在我旁边还有一个人，那是莫心，对，没错。她说她是我的信使，我想也是这个缘故，她才会一直在我身边吧。

我说，“
为什么这个世界会有战争？如果一场战争能够让所有的一切黑暗淹没，能让所有的欲望和悲伤毁灭掉，那就来好了。可是事实上，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轮回。那又何必呢？神界和灵界还有人间，不过是幽冥时空这个巨大空间里的渺小世界，再怎么生机勃然，最终不过是一滴不被重视的悲哀之泪罢了。”

莫心没有回答，但是她的幻灵石已经在闪闪发光了。后来，在我们眼前出现了南木公主的画面，在她的身后是无尽的冰雪，所有的一切都是耀眼夺目的银色。

在我的记忆里，南木公主曾说话，她生活在神界的异时空里，他们的国度没有任何君王和平民之分，所谓王子和公主不过是寻常人家对于自己孩子的爱称罢了。因为他们都爱自己的孩子，胜过爱自己。

南木公众面带微笑回答了我的疑惑，她说，“
我们异时空的神虽然可以自由穿梭整个世界，甚至是灵界，但却到不了人间，如果非要去，那必须用尽自己全部的仙术。所以呢，我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有定数的。没有什么是不应该的。战争不过是这个世界从毁灭到重组的必然途径。”

“
那幽冥君不会阻止吗？”
我再一次疑惑地问他。准确地说，是那个像我的人在问。但感觉，那疑惑好像真的是我发出的。

“
会。但是他阻止不了。他只是这个巨大时空的掌管着。而真的生死毁灭，是时空自己的命数。万物都有始终的。只不过，我们有限的生命无法见证他们的变化罢了。在那些浩瀚的时空面前，我们只是渺若尘埃的存在。微不足道。”

“
所以，就任由他们毁灭吗？难道我们的族民就该死，难道灵界的其他族民就该死吗？”

“
生命是如此脆弱，而彼此的长度又各不相同。就像我们，相对于所有的时空族民来说，可能是生命最长久的。但那又怎样，不变的岁月，早已经在乏味中枯烂了。我倒想早点死掉，然后清除了记忆，再一次重生。如果可以，我想要到人间看看。虽然他们的生命是所有时空里最最短暂的，但那其中的味道却胜过整个幽冥时空所有的国度。你说他们没有战争吗？我想是不可能的吧。”

“
哦……”

那场疑惑和没有止尽的对话在我身后的战火中持续了很久。毕竟，在没有黑夜的灵界，也说不上什么时间概念，就无法计量时间的长度。可能，所有的数字都只是随口一说吧。也许，一场战争就是一个世界的计量单位吧。有些时空在这场战争中瞬间陨灭了，再不复生。而有些却继续存在了下去，于是这就成了他们的一个新纪元。

“我好想看看黑夜是什么样子？”在很久很久以后，我忽然说了这么句话。我以为莫心和南木都不会回答我。但是她们异口同声地说，“
黑夜只在人间。”

在那一场对话里，我好像听见了无数遍人间，也感受了他们对人间的无限向往。而我想着，所谓的人间，可能就只是灵界这场战争的对立面——
和平吧。也许是那样，但也许，那不过是我多虑罢了。

当我回到我们蝶梦族部落的时候，我的族民几乎都被战火湮灭了。在我们的宫殿里，父王很平静，母后也没有落泪，好像是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似的。而我一脸茫然地望着尸横遍野的蝶梦部落，竟有点畏惧，好像内心有一种声音在说，“
我好想好好活着，好想去往人间看一场未见的黑夜和黎明。”

但随之而来的，是一场巨大的红光，像是某个时空血流成河的剪影，瞬间淹没了整个蝶梦族。

而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在这个眼前的小木屋里了，而在我眼前的，就是南木。是她救了我没错。但是她并没有拯救我的族民。

我记得当我醒来的时候，她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是，“
对不起，我没有能力救你的族民，我的力量只够救一个你。愿你原谅。”

“
谢谢！”
我没有责怪，而是满怀感恩地望着她。

其实莫心也不是我的什么信使，而只是南木留在蝶梦族的影子。她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无法离开神界的异时空，所以才用仙术让影子离开自己而来到我的身边陪我度过了漫长的孤独岁月。

我渐渐想起了和南木初见的场景。那是一场忽然之间的遇见。没有任何征兆。

在神界的圣殿上，我陪同邪灵族的王子去参加神主举行的某一场庆功宴会，当所有生灵都沉醉其中的时候，神主忽然之间脸色大变，像是碾碎一粒尘埃一样轻轻地动了动手指，大殿上的一切生灵就都化作了灰烬，就像从不曾来过。当时，我正好陪邪灵王子在殿外台阶上看远处嫣红的木叶，我们都说那很像灵界的枫叶。正当我们激动的时候，身后如同袭来一阵飓风似的，我们被甩得很远很远。

后来，我不知道邪灵王子去了哪里，只是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在破碎，就像蒸发掉的水气一样，渐渐消失。而我眼角留下了绝望的泪。我的眼前，已经变成了全部的空白。我以为自己已经到了魔域。因为我听父王说，灵界的生灵死亡以后，很多生灵会去往魔域，只有少数生灵会穿越未见之门，到达另一个永生时空。

在我绝望的时候，眼前飘起了晶莹剔透的雪花，还出现了一个无比精致而温暖的女孩。她说她叫南木，刚好路过此处，所以救了我。我问她我那位朋友怎么样，她说他已经离开了这里回到了灵界。我不知道邪灵王子到底怎么回去的，我只知道自己好像到了一个不曾见过的地方。

我问她这是哪里。她说是神界的异时空。我问为什么我们所有生灵都不知道神界还存在着另外一个时空。而她却只是笑笑不回答。

后来，我说我喜欢这里的冰雪。她就带我去看尽了所有惊心动魄的雪国场景。我以为，这辈子见过的雪，都没这里美好。因为这种美，是有人陪伴着遇见的。

那天离开的时候，我说，“
如果这辈子能够随心所欲地去往自己想去的地方，和喜欢的朋友一起看最美的枫叶和雪，那一定是最好的场景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送给了我一块石头，她说那是幻灵石，是一块能够让我如愿的石头。她说的，我就信了。

后来的场景就是，无论我走到哪里，都觉得她在我身边。也许只是幻觉，但我就信了。

所以那天，她救我的时候，就是通过这块石头感应到位置的吧。我这么想的时候，就觉得一切都有了答案。但其实她所在的时空是那么超然的存在，她一定也有许多我意想不到的神奇能力，所以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所以，当我醒来再次看见她的时候，总觉得特别亲切，就像从不曾离开过一样。

当她告诉我说，我以为出现幻觉的场景，其实不是幻觉的时候，我很开心。因为她说，那个莫心就是她的影子，幻灵石所在的地方就是莫心存活的地点，而我无论走到哪里，她都会陪我看完我未见的画面，听我诉说那些漫不经心的凌乱故事。

画面太过真实，我以为眼前南木的泪真的是为我而流的。

也许，正是我们太过熟悉，正是前世相识，所以再见时，即便是已经被冰封了的她，还是会为我而落泪。而我，即便是失去了记忆，也还是会在她面前一见如故。

而那场故事最后的结局，自然不是莫心所说的，我为拯救因为救我而快要死掉的南木公主而去人间寻觅什么灵药。而是南木公主为了如我所愿，让我去人间看我想看的风景，经历我想要经历的故事，所以才耗尽了全部的仙术，最终被冻结在了这片时空里。

而我在前往的路上，遗失了她送给我的幻灵石，所以她的影子莫心也就迷失在了某个时空。而我也是因此才忘记了前世的记忆吧。

当莫心耗尽了几百年的光阴，终于找到我的时候，我不知道她是什么心情，但我想，她一定是非常非常生气的。

但也正因为她是南木的影子，所以她才会为我编出这么一个神圣而伟大的故事来让我为自己开脱。而我知道了真相以后，也并没有那么生气。而只是恨自己，太过迷恋人间的繁华，而忘却了灵界的南木。

其实，活上几百年几千年又算得了什么，当记忆死亡的时候，所有的一切便都不复存在了。

莫心已经悄悄睡着了。我看着她，自己默默地笑了很久很久，仿佛如梦初醒的样子。像是真的做了一个很美很美的梦。当我回头的时候，眼前的南木已经苏醒了。她手中的笔落在了画纸上，她看着我没有说话。只是微笑，微笑。像是许久不见的老朋友，再见时，无语凝噎。

当我为了逃避她的眼泪再转身看躺椅的时候，已经是空了。

也许此时此刻，我来了，莫心便走了吧。也许，是因为南木苏醒了，她的影子便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也许，这一见，就不会分离了吧。

其实，不论是在哪个时空里，不论是和南木初见的时候，还是她用幻灵石陪我度过的时光，都是我生命里最最美好的经历。即便是我经历了百年千年，即便是忘掉了记忆，再见时，一切也都会苏醒。只是，如果再次这样，我真的害怕她可能不会再这样等我了吧。也许，她也会像某个破碎的时空一样瞬间化作乌有，像不曾来过似的。

猫爬上了我的肩膀，它用手爪挠我的脸颊，像是要唤醒我沉睡的神经。

我很快苏醒了过来。当我再一次看着它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了。我忘记了自己刚刚去了哪里，也忘记了在梦境里说过什么话。

在我的现实世界里，那个叫做苏离的人也许是我也许不是我，但莫心和南木，也许真的在我的世界存在着，也许只是曾经或者未来某场遇见的剪影吧。也许他们都不曾存在过，也不会存在，但我会记住他们的样子，毕竟，他们在我梦境里是那么真实。

而我也感谢这只偶然遇见的猫，它的情绪感染了我，让我像是进入了某个幻境一样，做了一场不曾到过的梦。

也许，只有在梦里，一切才是真的，而现实才是假的。

2017年8月29日星期二22时52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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