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主任说完之后,刚进到办公室,年纪最大的那位大姐便借着装水,挪到我跟前和我打听檀媛的消息。
“檀媛她现在怎么样啊?你见到她了吗?”大姐把水杯贴在侧脸上,低声说着,像是怕被别人发现似的。
我一边开电脑一边收拾包一边回答她,“见到了,醒了,但是还在医院住着。估计还得几天才能回来上班。”
“她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啊?”大姐继续问道。
“医生说没什么事,我猜可能是最近太累了,没睡饱吧。”我没看大姐,继续做自己手边的事。我不敢多说,怕一多说就什么都说出来了。这毕竟是檀媛自己的事情,我没权利在别人面前说三道四。
“现在的小姑娘啊,怎么就这么娇气啊。想当年,我们天天加班,连续一个月,都没一个像她这样的。”大姐一边摇着头,一边走开了。
这时其他人也听的差不多了,开始发声附和。
“是啊,现在的年轻人啊,每一个吃得哭的。这才加班几天啊,就这个样子了。那以后还了得!”
“年轻人不趁着年轻多加点班,多赚点钱,以后老了更加辛苦更加累我和你说。啧啧,现在就这样子,估计以后也没什么大的发展了。”
“我跟你说啊,我以前有个同学的同事,也是这个样子,上几天班就说自己不舒服,就休几天,最后还不是被开了。现在还不知道在什么小公司打工呢。”
“是啊是啊,我有个朋友也是这样……”
我在的这个单位,因为大都是技术人员,行政人员少,所以较少纷争,我也一直以为每个人都是能体谅对方,理解同事的。看来,人心才是最难测的。用得上你的时候,一切笑脸相迎;用不上你的时候,背后落井下石的话不知会有多难听。也许是因为项目告一段落的缘故,手头上的事情一下就少了许多,每个人也松懈了许多。这讨论慢慢地变成了家长里短,各种猜测,各种臆想。我这才知道,原来人的想象力可以这么丰富啊。即使是从未多说一句话的檀媛,他们也能寻找蛛丝马迹,为自己的猜想加以佐证。
我没有再说什么,随他们讨论去。常与同好争高下,不与傻瓜论短长,这句话还是得拿来时时提醒自己。不管你处于什么境地,什么地位,你都会成为别人的谈资,何苦浪费那些气力去争辩,还不如好好做好自己的事情,去吸引那能与你争高下的同好。
我还在想檀媛的事情。檀媛素来是个冷清的人,这我知道,但是那冷冰冰的屋子,她住着,不冷吗?看起来简直就是一个隐士高人在深山老林里所居住的地方,没想到这繁华世间竟也有一处。没有一丝凌乱之地,也没有一丝生动之处,有的只是干净整洁以及简单素洁。即使是我见过最大大咧咧和甚至有点小洁癖的女生,她们也总会在某些细节处透露出一丝自己的女性特征。但是檀媛的屋子里,如果不打开衣柜,你甚至不知道这是一个女生的房间。没有颜色鲜亮的装饰品,没有缤纷多彩的化妆品,也没有姿态各异的布娃娃,甚至连一盆小盆栽都没有,可以说没有任何有生气的东西。难道她平时在这屋子里,也如同在医院一般,永远都是望着窗外发呆吗?
还有她对我没来由的信任。若是我让别人帮忙交房租,肯定是先让别人垫着,然后自己再取钱还给别人,而不是直接将自己的银行卡交给别人。最重要的是,檀媛的银行卡里有一大笔余额,这不是我们这种工作一年多新人能存下来的数目。也许她是个隐形富二代也说不定,这个世界上的人都能很好的隐藏自己。
我决定再去看看檀媛,在她回来之前。昨天我走时,她眼底的悲伤,就如同潮水一般,在看到那张小棉被时,喷涌而出。是什么让她如此悲伤,但是她却放不下,始终要带在自己身边?刚进来时,办公室大姐对每个人都盘问过,檀媛似乎是说自己没有男朋友,所以不会是失恋导致的。那还有什么原因呢?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下班后又来到了医院。我试图用自己那拙劣的询问技巧来找出檀媛身上发生的事情,既然拙劣,那么肯定不奏效。
在我才问了几句之后,檀媛主动开口说了,“小花,有些事情我现在暂时还不想说。以后有机会我再告诉你好吗?”
我懵住了,随后才反应过来,脸瞬间如火烧一般,通红通红。这种被人发现的滋味可真是羞愧难当啊。我机械地点了点头,又低下头去削苹果。霎时间,整个病房里,又进入了寂静无声的状态。
檀媛开口打破了这份寂静,“明山公园的樱花,这时候应该开了吧?”
“嗯,是啊。办公室的人说这个周末去看呢。”
“这个周末应该是开得最盛的时候了,可惜啊,我看不到。”檀媛垂下眼,无奈的笑了笑。
“你不是这个周就出院了吗?到时候就可以和我们一起去看啊。”我疑惑地问道。
“可能还要再多住几天吧。我也不知道还要再住几天。”檀媛缓缓地说着,又转过头去看窗外,就像是惯性一般。“去年的樱花我也没看到呢,去的时候已经败了,错过了花期呢。”
“那你就这个星期去嘛。好好配合医生调养,身体好了就可以早点出院了。”
听到我这话,檀媛突然转过头看着我,嘴角上扬,到达眼底的笑意,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又多了几分生气。我不知她怎么了,只是这般直愣愣地看着我,让我很是慌乱。难道我说错话了?
“谢谢你。”过了许久,她才吐出这三个字。
在回程的路上,我才反应过来,原来她是在谢谢我的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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