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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我走进高中校园的先一天晚上，我大和我坐在院子的石磨盘桌子边，月光下，他和我做了一番长谈。

那一夜，他给我讲了我家的过往历史。

我家本不姓唐，是在我姥爷的父亲，也就是我姥姥爷年幼的时候，那时还是大清朝，从三里地外的杨家堡——北宋状元杨砺的故里——过继到姑家里来顶门立户，改杨姓为唐，但是骨子里流淌着的还是杨家的血脉，心头始终具有着状元的心结和情愫。在一代人一代人的口传心授中不为外人所道，尽管在本村人之间，表面上都是平和相处，但一旦敢公开说起我们原是杨砺状元的后裔，那很快就会被村里人视为孤立的对象，所有民间的刁钻话语攻击、含沙射影的咒骂，以及各种不愉快的事情都会出现，哪怕是家里的鸡没了，大清早门口忽然有了几个烂砖头瓦渣都会让你心里明白，却就是不能说出来。虽说唐姓家族较大，但我们这一支还是与其他唐姓人家是面和心不和，虽然遇到村里唐家人过红白喜事时还在一起当执事帮忙，看起来热热闹闹，却都是为了给主人家撑体面罢了。作为咱本家（没有出五服）的十几户人，也就是我姥姥爷的后代们，追根溯源还是杨家的人，有着状元郎的异稟，而且聪慧、勤恳，虽不富裕，但日子过得也算自给自足，算得上滋润。就是那挂粉条、做糖坊的技术手艺也是保留到生产队时，传授给了大伙后辈年轻人。

那都是家里的旧事，我大娓娓深情地讲述着，有点神秘，还有点骄傲感。而留给我脑海里最深的几句话，却是他对人生的感悟：娃呀，人的一生都是在修行，活到老修行到老。人贵在勤修心，如同古人惕醒“日日参醒乎己则知明而行无过矣”的文言，收住自己的狂躁心，像佛一样庄严守心；干啥事，先动脑子后再言行，言行要合乎大众的心意，要遵循道家指点的“上善若水”“道法自然”普世哲理。念书也就是修行的过程，通过累积学识，懂得做人，然后去干事。干成事还有威望的人，都是先会做人的人。因此，你明天就要去念高中了，离开家一个人在外边，不光是念好书，比念书更重要的是学会跟别人相处，也就是学做人，然后一门心思学文化课，至于其他的爱好，那就是缘分吧。总之，别贪玩，要学好的样子，遇事多动脑子。

我是在默默地听着，点头“嗯”着，似乎要离家去外边学习生活忽然有了离愁感似的。也就是这一夜里，我大的一番“啰嗦”——我当时的感觉，却让我受用了一生，而且使我有了今生非得干出来个样子的决心，因为我知道了我的血液里包含着状元的遗传因子。

高中的学业是紧张的，但也有轻松的时候。为了迎接国庆，学校组织“歌唱祖国”的歌咏比赛活动，并进行全校评比。我们班的参演歌曲除了全校都必唱的《我的祖国》外，自选的一首是《西沙  我可爱的家乡》， 歌词 一开始就是“ 哎罗、哎罗、哎~~罗~~，  在那云飞浪卷的南海上，           有一串明珠闪耀着银光，           绿树银滩风光如画，            辽阔的海域无尽的宝藏······”， 最后结尾时又是“哎罗、哎罗、哎罗 ~~~”，歌曲分作男女领唱，大家合唱的分布唱段形式，唱起来很有气势，通过歌赞祖国的西沙群岛，来彰显我们的爱国情怀，培养爱国主义热忱。指导我班的音乐老师是汪广途老师，他魁梧的身材，洪钟大吕的嘹亮歌喉，胸前反背起一架手风琴，微微自如地晃动着身躯，手指或飞快或舒缓，有节奏地弹奏着音符，更显得他的儒雅中透着伟岸，壮实中难掩才华。

问题出在了女领唱的人选上，班里的音乐委员试过了，不行；长得比较高挑的漂亮女生试过了，还是不行。无奈之下，汪老师让我们女生三人一组分组唱开始的“哎罗”一句，他和班主任坐在一旁听，这是选女领唱的人选，最后选下我和另外一个女生，然后全班开始完整的练习这首歌曲，女声领唱是分别由我和那个女同学进行。两遍过后，汪老师让我班主任在教室里组织我们练唱，他却走到教室外的远处去听效果，他在回来，让我班主任去外边听。反复了几次后，我们都练习的嘴干喉燥的时候，汪老师说“今天到此结束，效果很好，按照AB角的比赛惯例，唐蕊是A角，另外那个同学是B角，都要好好练习。最近大家都要注意发声和饮食方面的细节，保护好嗓子。另外，每天晚饭后到上自习课前，唐蕊你们俩AB角到我办公室来，发音还是要纠正到更准确些。”

我在忐忑而又矛盾的心理状态下，一边紧张的学习，还得一边去汪老师那儿接受音乐辅导。记得第一天晚饭去的时候，是那个女同学约我一同去的，汪老师办公室在一座老旧的平房拐角处，一盏昏暗的灯泡下，一张平整而洁爽的木板床，一套办公桌椅和一架老旧的脚踩式风琴，几乎占满屋子，就是那架手风琴还是被挂在白灰墙上，屋内淡淡的气味让我感觉汪老师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高贵涵养。我和那位女同学是被安排并排坐在汪老师的床沿上，汪老师先是夸奖一番我俩的各自优点，然后分别的缺陷之处在哪，要注意的些关键点，然后就是演唱的技巧。

出了汪老师的办公室，我俩都长长地舒缓了一口气，那位同学说“汪老师太帅咧，不光气质好，还很有文化水平，把握音乐的分寸准得很，也让人羡慕的很。”

我“嗯”了一声搭讪着，其实我的心里处在“唱歌耽搁了念书咋办”的心结上，也想着赶紧回到教室上好晚自习，复习今天的课程，做各科老师安排的作业，预习明天要学习的课程内容。

再经过几个下午的练习唱歌活动后，我在班级同学面前就有了一定赞许的眼神，暗暗地感觉到我受到了大家的尊重和羡慕。然而，“耽搁念书”的顾忌还是没有打消。而那位B角同学却是露出“唱歌也有出息”的想法，她嘴里哼哼不停——除了上课外，还在宿舍里说她的梦想就是想当女高音歌唱家，走南闯北，吃香的喝辣的，即使走穴，也能挣大钱，风光无限。一种浮躁的样子，让我感觉有点烦，而我却没有感觉到她说的也是实情，不过是生活方式、追求的梦想不同罢了，因为我的奋斗目标是志在折桂的状元郎，不，是女状元。

后来几次，汪老师辅导给我们许多乐理知识、发声技巧、运气和换气等等，这些知识让我受益匪浅，感觉音乐的天地广阔而又美妙，尤其是汪老师说的“唱歌和读书的理念是相通的，也和其他艺术形式是一脉相承的，尽管有天赋的因素，但还是先学会做人，在于心诚，在于去钻研思考。唱一首歌前，先得明白歌曲的意境、主题，读书就先要懂得书里给出的道理、希望在于表现啥内涵。你说得是唱歌和读书一样的道理？”

汪老师的一席话，让我明白了许多道理，就好像跟我大给我讲的道理基本上一样似的，心里由衷地敬佩和感激起他来。

歌咏比赛结束了，我班拿到了第二名的好成绩，但是我却成了全校有名的“女高音”。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