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叔伯妹妹明天成婚,我在候车室静静地等着那从来可以对人们晚点,而人们却不能对他晚点的火车。宽敞的候车室仿佛刚从睡梦中醒来透着晨光的惺忪。每张候车的脸庞都带着都市特有的疲惫,如这匆匆的过客。候车室外铁轨上路过的列车如疯狂的老牛,鸣叫着,划破晨梦中都市的宁静。
早晨的候车室里送走了夜晚旅客的座椅,排列的格外整齐仿佛卸下了一身的困倦。候车的人们坐姿百态,有正坐着的;有靠着椅背做着留有余温的睡梦的;有蜷着身子不顾形象躺在座位上的;有情侣们如三合板样粘在一起的。耳旁播音员播报着列车的信息,召唤着进站的人们急急地从我眼前走过,进站口上方,数字时钟不断的变化,让这安静的候车室变得渐渐热闹起来,不再安份。
我的目光游离于整个候车室。突然,视野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形,“熟悉”是因我在车站不止一次看到这样的行为。一个衣着旧军衣,身材不高的中年男人,在候车座椅过道中跛着一双残疾的脚,一高一低地慢慢地走着,仿佛大理室铺就的地板在他的脚下,如坎坷的山道般不平。他的脸庞仿佛战争留下的创伤一样布满沧桑,他的双手,不,他没了双手,应该是二条光光的手臂,不知因何只剩下三分之二如二根圆棍,夹着一个破旧的搪瓷缸在向候车的人们乞求。乞求那一份物质。缸上的白瓷掉得如开在天空的朵朵礼花格外的耀眼。每到一个行人面前他都低头哈腰,仿佛一只宠物讨着主人的欢心,同时他尽量把自己二根棍夹着的碗向上抬起,可我看到最多的是人们无情的摇头,挥手。以及不屑的眼光。
这样的人,这样的行为,在当今唱着“和谐”的社会中麻痹着原本善良的人们。不记得什么时间,当我怀揣年少的梦,第一次在车站看到他们拿着那大红的残疾证,那份红如一束激光,刺得我的双眼有点难受,我用自己的善良为他们掏出了本不是自己挣来的钱,当他们说出一句“谢谢”后,我的心曾被感动,如自己是酥苏一样拯救于他们苦难。可随后的情景让我心灰意冷,如心爱的爱人伤害着自己。
给过钱后我去厕所出来,别人坐了我原来的位置,我就再找地方,可他们却从原来我坐的地方转到我现在的地方,这时我才明白,他们是职业的,他们并不是为了那份简单和短暂的困难,他们以此为生,他们以此为荣,他们比我都聪明,比我都享受这个多彩的生活,他们欺骗着我,欺骗着这个美好的社会。
军衣男人跛着双足向我们这个过道走来,看得出来他讨的十分不易,十个人会有一个给他掏钱就是不错的。看到他向这边来,人们有的假装睡觉,有的玩手机,有的人不给他钱时他嘴吐脏话,漫骂着人家,许是他仗着自己的这份年老,许是仗着两条残臂带给他的“光荣”,而在他快接近我这边时,我看到两个穿制服的车站人员向这边走来,边走边叫“出去,出去,咋又是你?”之后,一个人拉着他的衣领把他向外拽,他嬉笑着脸,说着“我走——我走……”,一高一低如喝酒的醉汉一样摇摆着向出口走去。看穿制服的人没跟着他,他就找人多的地方座下,等人家走了又开始了上面的动作,只是他换了另一个过道,重复着上面的一切。
早晨的阳光透过候车室那宽大的玻璃墙,吻着五彩的过客,如一幅棱镜,滤着比阳光都多彩的视线。候车室那混厚的音响中响着机械的广播,安排着匆匆的人们,如母亲在家门口唤着游子的归来。
时光了无声息却分割着我们的生命,如候车室下那延向东西南北错综的铁轨分割着我们的行程,候车室外的都市动了起来,如拧开的水龙头哗哗地向外流着,人群拥向这宽大的候车室带着都市的这份多彩和不屑,如这都市的外衣鲜艳班澜却带着那份冷漠的面具,如阴霾的行云笼罩着人们心头的天空。
我循着军衣老人望去,他仍跛着双脚穿行在拥挤的人群,望着他忽隐忽现的身影如洼泳样忽高忽低地穿行在人群。当人们看到他那双如棍的手臂,人们选择着逃避仿佛他是一股毒气让人窒息。看着这早已习惯的一切,突然在心中问,我们何时没了那句“人之初,性本善”;何时没了孩时的那份善良简单;而又是谁“偷”走了我们的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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