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白│文
六个月后,进入冬季还没多久,气温下降了。马佩璋期满释放。春姬去接了他,一路上俩人都很沉默。春姬已给屋里添置了一床新毛毯,还有几件佩璋的衣服。她好些天前已断了按摩店的工作,近些日子倒也只是打打麻将。
马佩璋他俩一起窝在出租屋里两天之后,便计划重新找出路。其实也算不上新出路,马佩璋还是决定做老本行,赵春姬还是在家呆着。马佩璋问了春姬这几个月来的景况,春姬面无波澜地说了自己打零工、打麻将维持生活的事情。几个月后,佩璋多多少少了解了一些实情,他从出租屋的巷子里走出去,抬头望着高高在上的缥缈云层,猛地抽了好几口烟,然后往闹市里去了。
还有两个月就是过年时节,街市上似乎更加热闹了,人潮似乎也比往常拥挤。马佩璋的心思是好好捞着几条大鱼,然后回去置办年货。家中的老父,三个生机勃勃的女娃娃,都是他在外提心吊胆过日子的动力和努力目标。有时候,他从热闹的街市上回来,穿过出租屋的巷子,晚上的巷子,灯光萧条暗淡,或者有时候也没有灯光,他只要想到家里的女娃娃们,心里便顿时光亮许多。
赵春姬去店里给三个女儿分别买了崭新的衣服,隔了差不多一年,女儿们想必是高了一些,衣服买的也比往日长一些。顺手也挑了公公的一套衣服、一双鞋子。按说七月十四中元节、八月十五中秋节这样的日子他们都应该回去一趟,因为佩璋进局子的缘由,他们从年初出门至今都没有回去过,中间倒也通过同是外出打工的亲戚带过两笔钱回去。
马佩璋进局子的事情,没出半个月,家乡也传得飞快,家里的老爷子更是大骂不争气。女儿们无意中听到邻居妇女们嚼舌根,也知道了父亲的事情,从此脸上少了许多笑容,也鲜少跟着同龄小伙伴们打打闹闹了。后来,春姬的事情也传到了村里,村里的大人小孩常对她们三姐妹说笑一些话,虽然有时候她们不理解那些话的意思,但她们意识到也不是什么好话。女儿们的心里,天天巴望着父母亲早点回家。眼看着要过年了,她们多多少少是高兴的。
进入腊月以后,天气越来越寒冷,风呼啸狂奔,走在路上的人们不停地打着寒颤,在外的人们纷纷抢着车票回家。腊月十五,马佩璋夫妇回到了老家。马老爷心里稍稍宽慰了些,彩云她们三姐妹欢喜得手舞足蹈,小女儿彩虹被父亲抱在怀里,她久久不愿意下来。春姬看着女儿们,心里也是异常高兴。这一年春节,马家虽然没法像富足人家那样置办丰富十足的年货、菜品,但这一年来经历的各种分离以及煎熬却让这顿年夜饭吃得格外珍惜和睦。
正月里,春姬夫妇带着孩子们一起回了一趟娘家,他们带了家养的大阉鸡,大包小包水果糖烟一应俱全。春姬七十四岁的母亲看着越来越庞大圆润的女儿——她的大腿快赶上牛棚里那头黄牛的后腿了,也是没话可说,毕竟还没出嫁时这个女儿就很倔犟。春姬的弟弟与弟媳是比往年更加不热情了,这一年来村里的闲言碎语已足够他们苦恼。坂坡村关于春姬的闲言碎语可以整整装满两个箩筐,平日里弟媳很是合群,跟着邻里妯娌在背后一起对春姬口诛笔伐。现在在面子上,留着几分情意,拖泥带水办了家宴。春姬带去的糖果,弟媳一个都没吃。趁没旁人在厨房的时候,弟媳对着墙角狠狠剜了一句:“赃东西。”
回娘家受到这样的待遇,这出乎春姬的预想。自从年前从东莞回家以后,麻吉村流传的那些污言秽语她多多少少听到了些许,即便如此,她全当作听不见。嫁到麻吉村的这些年,因为结的冤家不少,她走在路上,远远的斜睨到有冤家从对面走来,便折过其他路走,即便不折路,春姬也黑着一张脸过去,都是各不想干的了。村庄里的喜事白事,她也是挑着去。没有闹过矛盾的,她乐意去,去到现场走个过场,至于实实在在的搭把手帮忙,那几乎没有;有过恩怨的,她翻了白眼,恨不得他们的事情最好半路出个幺蛾子。
出了正月,马佩璋夫妇又重新打了包袱,一前一后踏出了家门。女儿们也早早起来,眼巴巴看着父母渐渐走远,小女儿彩虹眼里含满了泪水。年复一年,佩璋与春姬断断续续外出打工将近七八年了。这七八年里,工作大同小异,除了过年,期间他们也偶尔回家呆上一段两三个月长的时间。
大女儿彩云已经在小学毕业后厌学不再去上学了,她当时这么对佩璋他们说的:“爸妈,读书好累。我想跟你们一起去打工,和你们在一起。”佩璋也是无可奈何,春姬小时候只读到三年级便退学回家,对彩云的决定也无从反对。就这样,彩云顺顺当当呆在家了,当然,也不能由了心意可以外出打工。
彩云不再上学之后,又不能跟着父母亲外出打工,只能跟着马老爷种种庄稼,锄地。彩云十七岁了,已经跟母亲一样高,脸颊圆润白皙,扎着马尾辫,身材似乎也遗传了母亲的基因,四肢饱满,发育期的身体,胸前是微微起伏的小山丘。彩云嘴齿伶俐,性格蛮横。村里的妇女们跟她玩笑——彩云你该找夫家了,吃自家的粮食不如吃别家的,省一点你娘也轻松一点。
吃你家米了吃你家米了?彩云把妇女们的话堵了回去,她们悻悻地感慨谁家娶到这样的儿媳妇都是一种不幸。彩云在村里甚少跟姑嫂们搭话,一搭话她们不是含沙射影骂她母亲,就是拿她来当取乐的对象,她们往往今天一起在背后嚼别人的舌根,明天又去跟另外的人骂昨天跟自己一起坐的人,她们对于这种没完没了的把戏总是乐此不疲,她们觉得自己聪明过人且自觉比别人幸运,直到进棺材之前,她们都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特别最为完满的人。
彩云不上学了,方圆几个村子的小伙子们也开始蠢蠢欲动。不出一年,佩璋与春姬接到了彩云怀孕的消息,夫妇俩又急又气,匆匆从东莞赶了回来。佩璋对女儿们向来疼爱有加,却也不想过多责怪彩云。春姬指着彩云的鼻子说尽了丑话,彩云哭得眼睛红红肿肿,甚至一度绝望。马老爷年纪大了,快八十岁的老头子,背已经驼了,眼睛已经不太好。他对彩云的事情闭口不说,甚至在心里默默替她撑腰。
彩云交好的小伙子,是隔壁村子的韦氏,大家叫他阿清。阿清是个道公,专门为别人做白事的道公。他二十四岁,做了三四年的道公,家底算不上丰厚,维持生计倒也是够的。
春姬生气的原因是多方面的,除了女儿不懂事败坏了名节,让她丢尽面子之外,男方的家底她也作了了解,实在让她不满意。佩璋他们回来之后,阿清差了媒人过来提亲讲婚事,既是生米已煮成熟饭,阿清不过是走个过场。他们双方请了家族老少一起,共五桌人,吃一顿饭,就在女方家吃。三大开间的房屋,如今已然有些破败,西面墙与后方连接厨房的那面墙都出现了裂痕。春姬当年带进门的茶壶,外层架子已经生锈,新婚时发亮的铁桶也已灰暗无光。彩云与阿清,用旧茶盘,给长者们敬茶敬酒,春姬斜睨着眼睛,她觉得那只茶盘是真的旧了。
茶盘旧了,箱笼盆架的大红油漆也已经脱落得七零八落,春姬的心情也旧了,日子也是灰暗暗。春姬在东莞,除了没日没夜搓麻将外,与佩璋吵架打架也是她打发无聊时光的方式。她数落马佩璋的种种不是,有时候却也不知为何要骂他。
“你这个孬种,早知道这么穷你以为我会嫁给你了?”
“别人家建房的建房,只有你这穷货饭都吃不起。”
有一次半夜,两个人又吵架起来了,吵着吵着春姬动起手来,佩璋忍不住还手了,两个人扭打在一起。无意中春姬抓住了佩璋的右手掌,然后猛地张嘴狠狠咬住了手掌的虎口,力气之大,佩璋几乎顶不住了,当即大叫一声,堂堂三尺男儿当场摊了下来。被撕咬的虎口流了血,看着甚是惊心。随后的几天,佩璋只能窝在出租屋里,没法出门办事情。第二天春姬又出门打麻将,先是赢了四五百,随后又全部输光了赢得的那部分,同时又赔上了身上的家当,半夜里灰头土脸回来,嗑了两粒瓜子,忽然觉得兴趣了无便没有再嗑下去。
马佩璋已经进过两次局子了,他深黄的脸色已经变成暗黄,眼睛深深凹下去,眼袋突出。常年抽烟使得他一口牙齿都是深黄色的,即使春姬越来越肥胖,他还是如年轻时候那样干瘦。他已经四十多岁了,近些年春姬的麻将瘾也把他吸引了进去,平日里除了想法设法捞钱,他也常跟着春姬沉溺在麻将桌旁。街市上越来越多的摄像头,使得他的行当没有那么方便行动了,偶尔在吃紧的关头,他也选择去工地上做几个月或半年的搬运苦工。
生活,是一出不可臆测的戏剧。有时候你看着像喜剧,实际上却是一出悲剧;有时候你正在感叹造化弄人时,却偏偏是皆大欢喜的戏码。马佩璋夫妇对如今的生活说不上喜欢,更也说不上反感。生活生活,过一日就是活了一日。
事情的转折,是在一通电话上。城里人开始用上了手机,佩璋之前摸了一部回来,办了张卡便用起来了。这通电话是关于彩月的,彩月跟着春姬娘家的一个表姐去了广州打工。彩月上初中一个学期后便辍学回家,因为有彩云的前车之鉴,这回佩璋夫妇都同意彩月外出打工。彩月如今花季年龄,长得细挑出众,样貌清丽,心眼倒挺深。去了广州两年,讲究穿着打扮,打了耳钉染了一头棕黄的长发。彩月跟表姐先是在服装厂干了几个月,然后又换到护肤品生产车间。
这通电话是跟彩月在一起的表姐打来,彩月表姐跟春姬说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大概都交代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春姬表面上倒是没有露出满意之色,心里却在打着小算盘。佩璋听了事情之后,沉默许久,心底倒是有一些担心——彩月已经有了相好的对象,男方四十五岁,事业有成,在广州东莞都有自己的厂子,身家不菲,已有家室,据说与原配早已分居。
周末的时候,男方与彩月开着奔驰,从广州来到东莞,请佩璋夫妇去了豪华的酒店吃饭。刚一见面的时候,双方都是略微有些尴尬的,酒过三巡,便也都放开了许多。看着一桌子的华丽酒菜,春姬脸上的笑意晕开了去,这与她往常的样子判若两人。佩璋到底架不住男方的热情,喝了几杯,始终也没有太多波澜。
佩璋夫妇这次回来的时候,村里人发现他们竟然张罗着建新房子,并且计划着建三层的大楼房。在麻吉村,个个都知佩璋夫妇嗜迷麻将,日子捉襟见肘,建房子岂不是一个大笑话。村里人对他俩常常唯恐避之而不及,他们看不起这对夫妇,这对夫妇也看不起人。没过几日,马家已经在房子的旁边搭起了一个临时屋子,并开始拆解了那三大开间的砖木房子。春姬新婚时的缝纫机、箱笼、柜子都已全然落满灰尘,当年红艳艳的箱柜,如今只剩下带着岁月斑斑的灰色外壳。
五个月后,一栋崭新的三间三层楼房赫然屹立在那排高矮不一色调迥异的房子中,从麻吉村大路看过去很是耀眼。房子的正面贴着灰粉色瓷砖,二楼三楼的正中房间往里陷,留出两米宽的阳台,阳台的围栏是一根根竖栏,竖栏也是贴着灰粉的瓷砖。
选黄道吉日,进新房。炮竹声传满全村,一辆奔驰车缓缓停在了新房的前面,玲珑清秀的彩月下了车,随后驾驶座上的中年男人也下了车。彩云也携着丈夫儿子来了。
“彩月回来了,坐着高级车回来的。”
“是一个男人送她回来,那男人看起来跟他爸差不多年龄。”
“他们家有这么有钱的亲戚,以前可没来过。”
“噫,你们说错了。那个男人是彩月的相好,张大嫂刚刚打听到的。”
众人面面相觑,停顿了好久。
马家乔迁新居,除了请家族的亲戚,娘家的亲戚之外,没有张罗大宴席。村子里也是只请了要好的邻里,其他人一律没有请,即便如此,七八桌亲朋也是足够热闹,满堂欢声笑语,每张桌上都摆着十来个盛满吃食的菜盘,鞭炮声声把地面打得冒起阵阵热气,好一派熙攘喜庆。春姬这一日可是特别的高兴,笑得不知疲倦,有时候跟着宴席上的亲戚一起哈哈大笑。彩虹看着母亲如此激动,她觉得母亲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他妈的,别人常说我春姬这辈子穷到死,是住不起楼房的贱命。”
“他们现在眼红着呢,这回脸冷了,没脸没皮的货。”一个表姑妈对春姬说道。
这一日,大家真真是欢喜异常,从中午到傍晚,马家一直人来人往。佩璋喝了许多酒,大着嗓门与来客谈笑,春姬也是忙来忙去。马老爷已经八十四岁了,耳朵有点聋,背也微微弯着。他坐在厅堂那里,看着人来人往,看着孙孩们跑进跑出,也不太说话,女儿女婿们常过来跟他说两句。
入了夜,亲戚们都相继回去,佩璋的姐姐姐夫们也都回家了。佩璋喝得大醉,边说胡话边躺下,春姬随后也进房间睡了。彩虹在一楼的厅堂电视机前看娱乐节目,彩月与对象奔驰男在三楼的阳台静坐,有时候也说说话。村子陷入一片寂静,今晚没有月亮。突然,一阵凄婉的猫叫声从房屋后面传过来,那声音时而像小孩的哭闹声,时而又尖着嗓子嘶叫,听起来让人浑身难受又感觉惊慌,这声音一直断断续续快到半夜十点多。
彩虹看电视也乏了,起身关了电视机,整个一楼突然变得很安静,她却突然听到祖父的叫唤声音。马老爷在夜晚八点多就上床了,平日里半夜偶尔起夜一两次,今晚却还没起来过。彩虹从小到大一直跟他生活,跟祖父是比父母还要亲。她急忙打开祖父的房间,轻轻唤了唤“阿公,阿公,怎么了”,马老爷见到有人来,便抬了抬右手,嘴里发出含含糊糊的声音。彩虹俯身想听明白他说什么,也还是听得糊里糊涂,她再叫唤着马老爷,他嘴唇轻轻开合,依然没能说清楚话。彩虹有点急了,随即跑上二楼,边跑边叫喊。
春姬夫妇正在睡梦中,彩虹的敲门声把他们打醒,春姬边开门边训斥彩虹半夜里大呼小叫,“你阿公能出什么事,今天不是还好好的吗?”过了十多分钟,春姬才揉着眼睛打着哈欠一步一步从二楼下来,佩璋在彩虹上楼叫了第二遍才下楼。等到佩璋的大哥大嫂,佩璋春姬一家都围到马老爷的床边时,马老爷一句完整清晰的话都没有说出来就离去了,当时离夜里十二时还差两刻钟。
昨日人来人往的马家,今天来了更多的人,可人们脸上的表情与昨日完全不同。佩璋的两个姐姐昨天高高兴兴的来吃乔迁宴席,今天来时却是判若两人。她们回家后入睡了,半夜却不料接到父亲去世的电话,悲痛之情可想而知。赵春姬脸上没有丝毫的哀伤,实际上她心里也不哀伤,她只是不痛快。不痛快的是马老爷死的时间,偏偏要选在乔迁新居当日,要是晚几天死或早几天死的话,她也不会心里不舒服。
于是,春姬突然想到一个主意——把马老爷的葬礼放到大哥大嫂家举行。佩璋一开始觉得不妥,反对了春姬的主意。春姬还是找来大哥大嫂说了意思,四个人从争论到争吵还是没能达成一致。佩璋与大哥他们觉得还是坚持传统风俗,老人家在哪家去世就在哪家办葬礼,春姬个人单打独斗不同意他们的意见,举了多个例子反驳他们,最后在道公的主持下,还是选择在佩璋新房举办葬礼。春姬披麻戴孝,到从始至终都是冷眼旁观的样子,心里到底是不舒畅。
马老爷的葬礼过后不久,彩虹跟着彩月他们一起去了广州,她不喜欢跟母亲在一起生活,祖父的离去让她极度难过,心里对母亲的做法也心寒。彩云的孩子已经四岁多,偶尔她来着孩子回来看佩璋夫妇,孩子却每次都见到外公外婆围在桌子旁边打麻将。
“妈妈,外公外婆都在玩什么呀?我也可以玩吗?”
“哟,小阿宝也想打麻将呀,来来,外婆教你,保准你以后打得比外婆还厉害。”春姬打趣着四岁的外孙。
彩云听了以后,甚是不悦,抓着儿子不让他过去围观。
“他们玩大人的游戏,小孩子不能玩。”彩云对着儿子说道。
从此以后,彩云也渐渐的甚少带孩子来娘家了。
自从搬进了新家,春姬整个新房的家具配置也皆是焕然一新。从新床到衣柜,从电视机到柜子,以及放脸盆的架子——全都是从县城购置,甚至还买了一台麻将桌,就放在一楼的大厅。原来的箱笼、茶盘、柜子、铝锅,甚至那台从进门到现在都没有用过多少回的缝纫机,都已经黯然失色,完全看不出当年的面貌了。春姬嫌弃的把那些木制箱柜丢弃了,铝锅、缝纫机都当作废铜烂铁卖给了回收废旧品的师傅。
春姬的身材愈发壮硕,肥大的肚腩一圈圈挣抢着向地面下垂,她手腕上的白银镯子早在好几年前摘下来,银镯子太小箍着手臂很不舒服,当时只能直接从手腕上剪了下来。她的脸庞早就没有了当年的红润之色,一副月光似的惨白,眼睛里总是布满了血丝,有时候她照着镜子,发现镜子里的人越来越陌生,似乎那个人已经在这个世上活了好几个世纪。她穿着睡衣去菜园里摘菜,穿着睡衣在马路上闲逛,冷眼瞅着别人在忙碌着犁地、打草,赶着牛羊,她心里是一番趾高气昂的神态。更多的时候,她坐在麻将桌旁,不知白天黑夜的洗牌、摊牌,麻将磨搓在桌面上的声音、相互碰撞的声音像远处隐隐约约鞭炮燃烧的声响,不知谁家又在娶新娘子。
声明:原创文章,请勿转载!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