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每天晚上的梦都是一样的。一个长爪子的流浪汉,死死地盯着我。上个月开始的,那时候梦里他离我还很远。一天比一天站得近。一开始我都看不清他的身形,现在都快能看到他长什么样了。太恐怖了。他还和我说他要把我的脑子吃掉。”我对医生说。
“我要吃掉你的脑子。我会把你拥有的一切全部吞噬掉。你会自己来找我,你会自己走到我的面前。”
“我实在受不了了,我吃了各种安眠药,各种精神药物,我连医用大麻都试过了,都不好使。你看看,这是我尝试过的所有药物,医生求你帮帮忙。”我递给她一张纸条,上面密密麻麻写着我吃过的所有药物。她看了看,抬头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了看我,说:“这么多药都没有一点作用?”我无奈地点点头,说:“现在我还是在医院不是?”她问我:“除了梦之外你还有什么其他症状吗?”“睡不着。每天睡下就是梦到他,然后就惊醒了。出很多汗,然后再也无法入睡。也许真有什么人想吃了我的脑子。”她在她的本子上写下,从我看去似乎是“失眠、妄想、焦虑。”我急忙说:“医生,我可不是什么精神病人,我只是失眠,没有什么乱七八糟别的东西。妄想焦虑什么的都不存在。”
她又抬头看着我,说:“我没说你有妄想和焦虑,这只是失眠造成的思觉紊乱,很正常。”说罢,她似乎在妄想和焦虑两个词上用笔又划了两道,至于到底是强调还是删除。我就不知道了。
她问了我一些过往的病史和经历,说:“作为一个没有过重大精神创伤的年轻人,你这种案例还是比较罕见的。你的家庭也算圆满,工作和生活很规律,没有过往的服药史,也没有生活上的巨变。我认为不太可能是心理上的问题,更多是生理上的疾病导致的。不过你已经吃过这么多药物了,我不能再给你开类似的精神药物和安眠药了。我的一个同事正在研制一款从针对急性思觉失调的药物,比较强力,实际上十分强力,而且是实验性的。我要先提醒你,是药三分毒,只要是服药都会有副作用,你要尝试吗?”我看着她,闭上眼睛想想那该死的噩梦,那仿佛要把我脑袋剜出的长爪,和那把恶毒的声音。
“我要吃掉你的脑子。我会把你拥有的一切全部吞噬掉。你会自己来找我,你会自己走到我的面前。”
即便我知道是梦,也让我痛苦了一个月。说实话,让我摆脱这个梦境我做什么都愿意。“我愿意试试。”我和她说。她拿起电话,给她的同事拨了一个电话。也许这次真的有用。但愿这次真的有用。
“你觉得真的行吗?试验性药物诶,万一把你变僵尸了怎么办?”晓芸问我,然后看着医生给我的那袋“试验性药物”,上面写着“暂用名:摩氦西泮”。
“那我保证这世上最后一个再咬你。”我装模作样地朝她脖颈上张开嘴,她一边叫唤一把推开我。
这个月因为我晚上根本睡不着,吵得她也没有办法睡觉。只好暂时住在朋友家,不然每天上班可能都会迟到。
“这个字怎么读啊?三点水一个半。”她问我。“pan,第四声。摩氦西泮。”我说道。“摩氦?这名字好熟啊。”她看着远方,好像努力尝试回忆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拉倒吧,你连泮字都不认识,怎么会听过这个药名。何况还是暂用名,人家是试验性药品哦。”我笑着对她说。“啊!”晓芸突然大叫一声,把我吓得方向盘一弯,险些开到隔壁车道上,后面马上响起一阵喇叭,“你做恶梦的时候喊过这两个字,什么‘摩氦’,绝对的。”我记不得有这样的事情。
“你想多了,不可能,没准你也要来两颗这个药吃吃…”,我把车停在她朋友公寓的路边。“好吧,确实有点蠢,我到家了,你回去吧,吃完药告诉我感觉怎么样。不舒服的话赶紧叫我哦。晚安。”晓芸下车对着我说。“知道啦。再见。”我慢慢驶离她朋友的公寓。没准吃了之后真的变僵尸了呢。那我就先去抢个银行好了。
回到家,勉强工作了一段时间之后,我洗好澡,躺在床上。我的床单已经洗得发白,几乎每天都会被我汗水打湿,我的木地板上铺了一层橡胶,以免我从床上滚下去的时候撞到木地板青一块紫一块。
我要吃掉你的脑子。我会把你拥有的一切全部吞噬掉。你会自己来找我,你会自己走到我的面前。
又是这该死的梦。我满头大汗地惊醒,拿起床头的药,那橙色的小瓶子,我颤抖着把瓶盖扭开,倒出一粒,吞了下去。但我躺下之后,居然睡着了。
“我要吃掉你的脑子。我会把你拥有的一切全部吞噬掉。”“你来了。你忘了我的名字。”“你问我是谁?”“我是獏㺔。”
西荒之中有人焉,长短如人,著败衣,手虎爪,名獏㺔。伺人独行,辄食人脑。或舌出盘地丈余,人先闻声,烧大石以投其舌,乃气绝而死。不然食人脑矣。——《神异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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