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见外婆了,9月28日中午梦见外婆了,梦见她在大口大口地吃白米饭。于是心念念的,在中午赶去看外婆了。
每次接触外婆都是一次心灵的洗涤和净化,她的言行举止沉淀了将近百年的智慧。
自从2017年1月不小心摔到伤着腿,做了手术后无法下地,97岁的外婆已卧床22个月了,她的腿至今一碰就痛。
眼看不见,耳朵听不到,换做旁人性格会变暴躁。可是外婆,在22个月的卧床生活中,虽然分不清白天黑夜了。却一个人以顽强的意念,善良的心念撑过来了。
这位优雅的女人,我不确定她的内心该有多大的能量,才能独自化解黑暗和孤寂,才能做到“世界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 ”。
她仍然每天规律地运动,但是她每天都有规律地运动她的脚15次。有规律地区分时间进食,仔细挑选吃的食物。
一个人坐着,念经,念着儿孙的名字,念着对每个人的祝福,微笑着给大家祝福。
换做我,我无法想象我是如何度过独孤漫长的时光,曾经的我——年少为赋新词强说愁,而如今的外婆是否今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想起这个不由得对外婆竖起大拇指,不抱怨不埋怨,每天感恩,为她的微笑点赞!
外婆亲切地握着我的手她的耳朵又比上次6月聋了些,只能靠近她的耳朵喊话。握着我胖乎乎的手,她说,哇,你的手真圆啊,眼睛带着笑,嘴角上扬。
她坐着,抬头的角度比上次见面略小,说话的声音也比上次见面小,而且气息短促多了。忘词的频率比以前高了许多。耳朵也更听不清了。我意识到了——她老得很快。
上次见外婆是6月10外婆的弟媳和侄女,我称为姨和舅母也一起来看外婆了,今天外婆好高兴!她一高兴,就笑着握住我们的手,用手摸一摸,逐一辨别,视觉和听觉退化了,她只有这个办法。
侧面得知外婆这么优秀姨告诉我——我所不知道的外婆。
她们之前好多个暑假都是在外婆那过的。
外婆和舅母这对姑嫂,关系好得不得了,见一面送到车站,还在车站聊了两个小时,不肯走。
外婆自己饿到水肿了,还把蛋饺留给母亲吃。这个我真是难以想象。
之前只知道外婆,饥荒之际看隔壁邻居没饭吃还得照顾他情绪,来我这边聊聊天,再告诉他顺便把饭吃了再走,等他吃饱了,再说以后可以上这来吃饭。
但是饿到自己水肿的地步,还把食物让给母亲吃,我先是震惊,再是敬佩。
牵着我们的手,外婆嘴角上扬,打开了话匣子。
讲起识字,是外婆很开心的事情。
她认识字的缘由,她爸说女孩子总早晚得嫁人,不让她读书。恰逢农忙的时候,她却帮了邻居一位阿婶的忙。大家都知道阿婶需要帮忙,但只有外婆一个人主动去帮她了。阿婶就教外婆识字。
为了识字,念说歌册 ,就是读读歌谣类的东西。她包场听说书,有邻居婶儿没钱听说书就在远处坐着,她就去把人家叫来过来听。别人不好意思来,她说“我买单”。(年轻的她做针线活挣钱,不需给家用)好一个霸气侧漏买单者!
想着现在,想给她买点衣服穿。她都经常摆摆手“你不用买给我”,即使拿给她了,她还说“你拿去卖吧。”生怕我们为她多花一分钱,你却是那个霸气买单者。佩服佩服!
一直学习,到后来看报纸个个字都认识,邻居去问她老婆婆你认识字啊,她都很谦虚的说我只是看看图。
谈起她看那本善书,也是露出了幸福的笑容。看书识字,了解世事,连邓小平、李克强她都记得很清楚,因为识字还帮几个孩子取了名字。
一生孜孜不倦地学习,休息时听收音机,认真执行有规律的生活,经常不懂就问。看来热爱学习的基因从外婆传承到我身上。
认真学习 帮娃们起名比起上次见面,外婆有点忘词,停顿个三五秒,抱歉地说道,这个谁来的,一时想不起来了。
离远一点说话,她会反馈这是谁在说话,我听不清楚。
把她记忆深处美好的东西重复说了,每次来她都这样。等到宾客散去,只有我与她的时候,她继续跟我讲她的择偶观。写到此处,我又要流泪了。
在她很多记忆都记不清楚的时候,还记得我,还一对一的跟我讲“切要的是人个看着合,你看着他合,他看着你合”,就是说最重要的是要喜欢这个人,他喜欢你,你喜欢他。非常感激她心念念记挂着我。
婚姻自由 要自己喜欢接下来就逐一给我分析。每个姐姐姐夫她都一一对得上,有些名字忘了就停顿了一下。
“你**姐说我带个(未婚夫)给你看
我说不用带给我看,你自己喜欢就好。
大晚上来
我看个背影啊?(外婆居然这么幽默!)
后来找个中午了来,
我看个人高马大,长相周正。
我说自己喜欢就好。
婚姻是自己的事,外人不能多说。
合就来做亲戚,不合就各人各人。
那人不喜欢要嫁他干嘛?
我有朋友17-18岁时,嫁个男人。
一看不喜欢,收拾东西跑人。
到现在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婚姻自由,
你妈要嫁给你爸,
我也是这么说。
要自己喜欢,
双方自己看合。
要找个人四处好比较困难的……
这个人看着喜欢,
有得吃有房子住就好了。
要满足这三个要求也是挺难的。
切要的是人个看着合,
(最重要的是人要喜欢)。”
当你遭受父母不理解的逼婚,却在97岁极速老去的外婆,那里得到了为你量身定做的“相信爱情”,感慨颇多——她既担心你的婚姻大事,又坚决地告诉你不能将就。这就是爱!
卧床听不到看不见却客观向上多年以后,我也垂老之际,牙齿掉光了,一脸褶皱,眼看不清,耳朵听不见,会不会老成一个慈祥的老太太?
回忆起什么,脸上才会浮现幸福的笑容?
等我老得走不动了,有谁来看我?
对我的儿孙说,你外婆人特别好?
愉快的相聚想到这个,握着她的手,我顿时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外婆的眼睛,早已看不到我晶莹的泪珠了。她只剩下一只眼皮还撑得起来,另一个眼皮已经耷拉着,那个眼睛看不见了。
我趴在她耳朵边告诉她她很棒。她嘴角上扬,笑得很优雅,露出了一口假牙,洁白整齐。
平凡如外婆,伟大也如她,我们亲爱的哲学家:
一直微笑,永远充满信心 !
一直感恩,永远为别人着想!
一直付出,极其容易满足!
生活你最懂,百年智慧,尽在一笑中。
下午短短的会面,让我歉意连连,真是隔了太久才来看望外婆。时间在生死面前,变得弥足珍贵。
生活真该简化 ,撇去不必要的浮华,珍惜眼前人。
那些来不及做的事,来不及爱的人,来不及说的话,到了生命尽头,都将成为一辈子的遗憾。
感恩,珍惜,乐观,向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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