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学】背水一战

【我的大学】背水一战

我参加高考的时候，还属于“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年代，尤其地处偏远，教育质量不够，再加上人穷势弱，非常有“背水一战，誓死不还”的劲头。

妈妈生平最大的遗憾是没上过学，所以唯愿我们几个孩子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只要肯读书，哪怕砸锅卖铁也会供读，还期望着我们不断努力，考上大学。

所以就如之前讲过的，中考前曾经要考中师学校，被家里人“无情”又委婉地打断否定，因为那时候成绩还算优异，应该还是可以上高中然后参加高考，引用他们当时的原话：“想当老师也可以上完高中再考”，而自己当初也没有非做不可，不是很坚决的人，虽然面试通过了也张榜公布了，但还是放弃了后面的笔试，多年后得知那一批进中师的同学毕业时也直接升了专科或本科，曾小有点遗憾，这都是题外话了。

后来以算是相当出色的中考成绩升入高中，甚至不夸张地说是人生中一个巅峰，然后接下来的三年里虽也有起起伏伏，也有失败挫折，但整体上来说还是平稳或是稳中有升，不管是每年的快慢分班，还是每次考试“优胜劣汰”的调整，再到后来应届生和复读生的打乱“拔尖儿”，始终在前列。

高二时文理分班，赶上最后一届纯粹彻底的选科，除了必学必考的语数英和政治，文科班学历史地理，高考要考六门满分660分，而理科班学物理化学生物，高考得考七门满分730分，当然是毫不犹豫地选理科，远离一直以来“不开窍”的史地，算是让我避短扬长吧。但曾经被问及最喜欢的科目，其实是音乐和美术，有没有完全出乎意料呢？所以很羡慕现在的孩子有那么丰富的学习内容，大面积推广的素质教育。

我算是一个从小对自己的学习状况有把握能自控的人，不甚需要家里人多操心，最多放学回家后过问一句“作业做完了吗”，更多的都是自律：字要写工整，题目要做对，知识要弄懂。小学时有难题还会问问姐姐，上初中后姐姐也结婚出去了，高中的住校生活，更是脱离家人神线，凡事自己说了算，其实现在回想起来，我还真不是个很有想法或远见的人，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自然而然。

有一天晚自习时，被班主任单独叫到办公室，当时是何姓的男老师，高三下学期最后一次分班后才接手，教政治，很认真负责，被我们亲切地叫“何大嘴”，对我们很好，课间叫我们出去动动，组织我们打排球，东北的室内不用穿外套，经常是自家手织的驼色或深红色毛衣，戴两只齐肘的深蓝色袖套。

他让我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挺温和地和我交流：

何：马上快高考了，你怎么想的？

我：没怎么想。

…………

何：那你还想参加高考吗？

我：当然参加了，都上到高三了肯定要参加？

…………

何：想过要考什么学校吗？

我：没。

…………

何：那对未来咋想的？

我：没想过，考上就上，考不上就不上呗。

…………

上述对话间隔请自行想像冷场一分钟，到现在回想起来，基本是上述原话的问答，已经身为教师的我，都觉得不是友好的对话成果，实打实的一个“问题学生”啊！

他桌面的玻璃板下，有一张长长的大概是医院里心电图用的那种格子纸，也可能是他自己专门绘制的，他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数据曲线，跟我说某次考试升降了，某个时间有波动，某个学科还要再努力，但说实话我真的没细看，也没听进去。

不过在我当老师以后也很注重整理成绩，绘制表格曲线，一定程度上必然是受他影响的。

最后何老师有点无奈地看了我一会儿，说：“你要是这样的心态和想法，连海师专都考不上”（“海师专”我们当地自己办的一个师范专科学校，虽说考上也不容易，但属于很low的那种），就结束交流让我回去了。

多年以后，才被告知，高考前有开家长会，大姐去参加，被老师叫住单独谈了很多，不过回家来也没和我说，我是既体会到老师的良苦用心，又感受到家人对我的信任。

或许在老师眼里我没那么刻苦，也没有象一般同学那样发狠立言，我只是按照自己的节奏在做，其实也够努力，也够拼，晚自习十点结束，经常回寝室点蜡烛看书到很晚，早上有时四五点就起床背政治，但可能是从来属于自动调节状态和心态的人吧，就是多年后和老同学们交流，都在“轰炸”我，说我那时候天天就是玩但成绩就是好，我不知是要喊个大大的“冤”还是自傲一下学霸无敌。

说到“背水一战”，还体现在当时对未来的莫名忧虑，从小学起就陆续有同学升学失利或中途辍学，有在家闲着无事做的，有在外面做零工的，有找关系花钱求个工作的，还有的家里安排去外地读书，更有带名额直接跨过高考上大学的。甚至高一时班里有个挺女生上午还和她说笑打闹，下午就不来了，说是回初中复读准备考技校，因为能毕业找个工作。

而我，只是从小学顺顺利利升到高三，除了高考别无他想，甚至朦朦胧胧想像过万一高考失败我该怎么办？即使身边很多复读的同学，有的复读几年，但我没想过那条路，复读的话要额外一笔不小的费用，我觉得一种无力感，于是让自己不去想，驼鸟一样地回避这个问题。

当年还是7月7、8、9三天考试，地方小，还要组织了开车去就近的考点，在简陋的小招待所里住几天。考试期间还发生点趣事，以后有时间另外的话题再说。

考试结束回学校，老师带着一起对答案，然后估分，才到填报志愿。可怜的我当时是两眼一抹黑，家里没有可参谋的人，没人给意见，没有可商量，也没想过找老师商量，或者那时候的我就已经是个有主见个人意识强烈的人？

尤其自己估的分数很低，还没有上一年专科分数线高，身边的同学好朋友们都估分比我高几十个上百分，更是打击得我有种溃败之感，只简单选了几个专科院校填上了事，还是被人劝告本科不填白不填，才又选了几个学校。

高考成绩公布的时候，我的成绩和估的分数一样，也和本科最低分数线一样。按说应该可以舒口气，安心就等着去上学了，那一年应届毕业生一共只有7人达线（后来还有去上学又退学回来复读的）。

选择复读的同学很早就回校上课了，上线的同学收到录取通知书，也纷纷启程了，我却一直没有消息，当时那种无着落没定数的空荡感，一直主宰我好几年，在大学里都经常晚上做梦回到高中母校，在走廊里游走，从门上的玻璃窗向里看，那些同学朋友在认真上课，而我就象在外太空飞出了安全舱，捂住喉咙也控制不住窒息感，还慢慢地越飘越远。

直到快9月份，才到学校里拿到我的录取通知书，一所一般性的本科师范院校，9月23日报到。正如三年前家里人对我说的，想当老师也可以上完高中再考，我实现了心愿，完成了家里人尤其是妈妈的期望，背对大河，我选择了属于自己的路，平坦或是坎坷，高山还是洼地，我都会勇往直前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