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在我乡,麻花也是自家做的。
我在少年时期,一年一度的,见证了妈妈的手艺,从粗大丑的死面疙瘩麻花,渐渐进化成精致酥脆的小麻花。后来,她受到邻居一致认可。每到年前,左邻右舍纷纷邀请她帮忙一起炸麻花。
乡人做麻花,跟平日里做其他东西没什么两样,没有精确的时间和比例,靠的是经验和估量值,偶然出几次残次品和精品,心里也就有数了。这是一种听天由命的随性。今年没做好?将就着这么着吧,明年再改进一下。
妈妈也是这样一年年地越做越像样。
麻花相比仙米子面、米子工序更复杂,成品更齐整,勉强上得厅堂。我帮不上手,妈妈也从来不让我帮手。我见到的,都是炸得焦黄酥脆,码得整整齐齐的麻花。
外边的麻花大多都是直接当零食小点吃,小如北京的蜜麻花,大如天津麻花。这些在我看来都不过尔尔。
我乡呢,将麻花用开水泡了吃。
两三只麻花,倒入刚刚滚开的水,再倒扣一只碗焖一会,原先硬朗的筋骨、凹出来的紧绷曲线就好像长长叹出一口气,身体松弛下来,懒洋洋的四肢伸展开。这时候用筷子挑上来,是一条长长的粗面条,咬一口,原先干酥的火气不见了,变得圆润柔滑,有一点柔韧的劲道,还有一点汁水迸出来。等开了盖,汤水里加一勺红糖,水里有麻花泡出来的油花面香还有红糖的甜,倒也能一口气喝一个底朝天。
泡麻花是可以待客的。讲究一点的人家会卧一个蛋。记住要那种开水里滑出来的水波蛋。油煎出来的荷包蛋口味重了些,不搭。水波蛋就像天上的荚状云,晃晃悠悠,圆滑饱满的曲线。咬一口露出柔嫩澄黄的蛋黄,再醮一下糖水吃正好。
有些麻花因为配料比例原因,特别坚韧,需要和水一起煮一会才会舒展开彻底放松,可以配着水波蛋一起煮。
这种经得起煮的麻花,配荞麦豆皮也是很好的。豆皮煮到五分熟,丢一根麻花下去同煮。豆皮的咸香,麻花的丝丝甜味,一口豆皮一口麻花,正正好。
当然,用麻花来下本地土火锅——锅子也是极好的。在我心里,麻辣烫里压半根油条,是一碗好麻辣烫的压轴,少了它,总觉得意犹未尽。同样的,锅子吃到酒酣菜尽,加几根麻花煮至半烂,融合了肉汤、麻辣和本身的甜香,吃完这一口,才觉得,这一顿,畅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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