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之城 第八章 嫉妒与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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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其实是一个无法回答的问题，因为如果他回答要，那他就是厚皮脸；如果他要是说不要，那就是不要脸。
小时候我经常用这一招阴别人。我满怀期待地等着他的答案，只见他依然一个劲儿地往嘴里塞饭，含糊不清地说道：“天上为什么会掉下来一张脸？”
“你管怎么掉下来的，反正现在就是有这么一张脸，你要还是不要？”我有点不耐烦了，这货每次都不按常理出牌。
“那就送给你好了，谁叫我这么善良呢？”夏之宇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头来冲我人畜无害地笑笑。
我看着他那张欠揍的脸，心里火冒三丈，真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挫败感。我一把将他的碗拉过来，用自己的筷子在里面拼命地搅，嘴里还一边念着：“我让你吃，让你吃，吃都堵不住你的嘴吗？”……这几天我隐约有种不妙的感觉。是的，夏之宇和路可心走得太近了，而路可心似乎对他一点儿也不反感，虽然她亲眼看到了夏之宇与我斗嘴，看到了夏之宇贱贱的样子。可是，她也看到了夏之宇的另一面，在无数个有风或者无风的夜晚，在逐渐繁茂地香樟树下，在晚霞遍布天际的很多时刻，她都很开心地跟我讲述夏之宇，她说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男生，看起来吊儿郎当，看起来得理不饶人，但实际上，却是一个真正愿意用心温暖别人的人。
路可心谈到他的时候，连眼睛里都有笑意，我很少见她这样开心过。她以前也笑，但我知道，以前，那是她愿意笑，而现在，她是情不自禁，像极了一个怀春的少女。
天边有鸟儿飞过，很久没看到鸟儿啦，虽然这里还不是大城市，但能见到的鸟儿，真的很少呢，一如此时路可心傻傻的笑。在浓烈的香樟树下，我又一次开始审视路可心，才陡然发现，彼时那个矮矮的、脸皱皱的路可心已经出落得像那么一回事儿了；大大的眼睛里有如墨的瞳孔，睫毛也生的很标致，鼻子小小的，让人有忍不住想捏一把的冲动，笑起来时有一排好看的牙齿和两个可爱的酒窝，还有那一头过肩的黑发，那黑发随风而动，我想，那一定有着很柔软地触感，那一定是会让很多男生在抚过她发梢之际还愿意长久流连的呢。
我从没想过路可心会是这样，即使我们整天形影不离，即使我们不分彼此，我每天都能看见她，每天都能触碰她，而我竟从未发现，她早已今非昔比。时光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它让一切都充满变化，它在你不经意间，早已将你身边的人啊事啊，修改得让你惊讶，惊讶到当你偶然间，停下脚步，仔细观摩周遭的时候，就发出这样的感叹：真是鬼斧神工哩！
我不认为夏之宇真如路可心说的这样，并非我不相信路可心，而是我坚信，夏之宇只是为了泡到路可心而已，他只是在伪装自己，一旦得手，他就会得意洋洋的摘下面具，炫耀自己。因此，我是不会让他得逞的，我从不认为我是错的！夏之宇是喜欢打球的，而且，他是很会打球的。即使天气日渐炎热，依然能看到他每天中午在操场上打球的身影，他打球的时候很认真，没了平日的乖张，很多人都说男生在认真干一件事情的时候都很帅，路可心就常常夸夏之宇，她喜欢看夏之宇打球，尽管她那么讨厌阳光。
我的担心并非多余，以前我还只是觉得路可心只是对夏之宇有着朦胧的好感，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路可心越来越多地在我面前提起夏之宇，或许她自己都未必察觉得到，我们之间聊得最多的话题，已经变成了夏之宇。她说：“之宇哪有你说的那么坏啊，他真的很好的，很多我不懂的问题他都很耐心地给我讲解，好几次上课的时候他给我讲题，被老师发现了，我紧张得要命，总是把头埋起来，而他总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你在最后一排不了解情况，好几次都是因为我找他问问题，结果老师都以为是他要找我说话。你记得那几次他罚站吧，哎，其实都是我害的他。下课我总是很愧疚地跟他道歉，而他却总是安慰我，还豪气万丈地说男人就是要保护女人的。”
她还说：“其实之宇还是个小馋猫呢！好多次他都上课吃牛肉脯唉，还拉着我一起吃，我哪里敢吃啊，虽然我确实挺馋的，但是那可是上课，还是第一排，万一被老师发现了那可惨了，可是你知道吗，有一次，他叫我张大嘴巴，我照做了，结果他就一下子把一小片牛肉脯塞进我嘴里了，当时把我吓得赶紧把脑袋往桌子底下埋，虽然我挺不喜欢他这样自作主张的，但是吧，说实在的，坐在第一排吃东西的感觉还不错呢。”说罢她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心里恨得牙痒痒，这个混蛋，把我们可心带坏成这样，路可心总是这么之宇长之宇短的，听得我烦躁不堪。有一次我终于忍不住问她：“可心，你是不是喜欢上夏之宇那个混蛋了？”
路可心挠了挠头，很困惑地想了一会儿，才说道：”应该没有吧，我们…应该......大概，算是好同桌加好朋友吧。
我很郑重地告诫她：“不管你是不是喜欢夏之宇，我敢肯定，他绝对只是想泡你，如果他以后跟你表白什么的，可千万别答应他啊。”
也许是我们年纪尚小，谈起这么个不合年纪的话题，路可心脸都红了，理也没理我，转身就跑开了。其实多年后的我再想起这个意味深长的初二时，想起这个名叫夏之宇的少年时，恍惚间，我觉得自己是错的，那时的我，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却不愿意相信路可心亲身经历的，我和夏之宇的接触让我深信不疑认为他是一个不值得路可心为之敞开心扉的人。
我错了吗？也许夏之宇知道，也许路可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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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落轻是个不爱说话的女孩，奇怪的是，夏之宇也几乎不怎么和她说话，我总觉得，他们两个有什么秘密隐瞒着大家，不然，夏之宇怎么会放过这么一个身边大美妞呢？孟落轻对路可心的态度也非常不友好，好似路可心欠了她几百万似的。因此，我是极看不惯她的，我跟路可心说，如果孟落轻敢欺负你，就告诉我，我来收拾她。
让我惊讶的是，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路可心似乎活泼了不少，有时候还能看见她和夏之宇下课时谈笑风生和嬉戏打闹的样子。她的笑声不大，却清晰明亮。不仅如此，她开始与不同的男生或女生打交道，她有那样好的性格，还有那样好的容貌，没有人舍得拒绝与她打交道。她很开心的告诉我，她被夏之宇的活泼传染了，于是她也变得活泼了起来。她说，这大概是这么多年来最开心的时光。
我很开心她能有这样的变化，她笑得明媚的时候我也发自内心地为她感到高兴。
但是呢，人终究是这样善良而又自私的动物，我为她的变化感到开心的时候，偶尔，也会为她的变化感到沮丧。在我的潜意识里，我就应该是路可心唯一的朋友啊，她是一个需要我保护的弱女子啊！有时候，我会这样悲哀地觉得，路可心已经不需要我了，我最好的朋友啊，她还会像几个月以前那样认为我是她最好的朋友吗？这些偶尔迸发出来的自私会转化为别的力量，它让我愈来愈讨厌夏之宇，即使我很清楚地知道，他没做错什么。
在初二最后的一段时光里，学校组织了一场篮球比赛，这对于夏之宇来说自然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因为这样他就可以在赛场上表现自己，更重要的是，会有那么多的女孩子为他加油鼓劲，如果他能够有着出彩的表现，那么肯定会有很多花痴女发疯似地呐喊以及很殷勤的送水，碰到大胆的女孩子，说不定就已经私下芳心暗许，准备精心挑一个好日子找他表白去了。而事实上，夏之宇确实不愧为我们班的篮球队长，带领着我们班一路披荆斩棘杀进了年级半决赛，我和路可心都不是懂篮球的人，但是依然能被夏之宇亮眼地发挥而呐喊。需要说明的是，虽然我讨厌夏之宇，但事关班级荣誉，也顾不得私人恩怨了，该当拉拉队的时候还是得当的。
一时间，夏之宇成了班里所有女生的偶像，他们虽然和我们一样不懂篮球，但他们相信自己的眼睛，也相信自己的品味，夏之宇很多个临结束时投中的三分球拉回的比分让他们尖叫；夏之宇挥汗如雨地跑遍整个篮球场时的帅气身姿也同样让他们尖叫。有时候，我们仨在一起吃饭吵嘴的时候，有的女孩就屁颠屁颠跑过来，这架势完全无视了我和路可心啊。
餐厅的餐桌是横向连着的，有时候我们吃着吃着，周围已经被人包满了，那些女孩也真是不知道害羞两个字怎么写，总要和夏之宇你一言我一语说上一大堆话，搞得我和夏之宇吵嘴地功夫都没了，于是我吃饭的兴致降低了不少，路可心似乎也不喜欢那么多女孩围着夏之宇；我们俩每次只好草草吃两口就走。幸好篮球比赛没几天就要结束了，等过完这阵风就好了。我这么想着的时候突然吓了一跳，为什么我还那么期待只属于我们三个人的时光呢，这可不是个好兆头，我赶紧甩了甩头，把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甩到九霄云外。
意外就出在半决赛的时候，那天的天气格外晴朗，比赛是在下午吃完饭后开始，被日光霸占了一整天的天空总算披上了一袭红霞，太阳在天的边际，遥遥俯视着大地，洒出的红光染过了一大片天空，也染过了一整片大地。风一直吹着，临近夏日，傍晚的风带给所有人别样的清凉。比赛在如潮的呼喊中不紧不慢地进行着，双方比分很接近，我一个劲儿跟着节奏大声呐喊，路可心站在我旁边也拼命地喊着。你很难想象平时一个还算文静的女孩呐喊的场景——很多人啊，都是需要别人来给予她勇气的，正是这响彻半边校园的呐喊给了像路可心这样的人以勇气。反正大家都在喊，那么“我”喊一下又有什么关系呢？我看着路可心神情专注地样子，她因为场上的局势，时而紧张万分，时而开心地大笑；她的呐喊也会在这个时候带上明亮的笑意。
我想，其实她和夏之宇在一起又有什么不好？虽然我极不想承认，但是，夏之宇确实是一个那么乐观，那么阳光的男孩呀！并且，他带给了路可心真正的快乐，以及，来之不易的勇气啊。他用他的乐观和调皮，看似漫不经心地帮助着路可心，潜移默化地改变着路可心。夏之宇固然让我讨厌，但是，如果他真的能让路可心一直的这么开心，这么乐观，我又有什么资格去说他的坏话呢？
孟落轻站在路可心的旁边，从开始比赛到今天，她也没有缺席过任何一场比赛，奇怪的是，她从不跟着我们一起呐喊助威，脸上也从来没有表情，无论场上局势如何。只是偶尔，在我们赢得比赛的时候，能看见她松了口气的样子，比赛一结束她就走，从不停留片刻。
忽然，世界开始慢慢地变得安静，只能听见裁判吹哨的声音，以及场上夏之宇和另一个人大吼的声音。我转过头来，才发现比赛已经暂停了，夏之宇很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撞老子干嘛？你他妈有病啊？”夏之宇对对面的一个男生大吼道。
那个男生我不认识，要比夏之宇高半个头。
“撞你怎么了，老子不仅要撞你，老子还要打你。”对面那个男生很嚣张地喊着，然后一拳重重砸在夏之宇的脸上。夏之宇被撞了一下，腿显然已经受伤了，猝不及防下哪里挨得住这一拳？只见刚爬起来的身体又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
“是那个男的老是被夏之宇抢球才……”路可心正和我解释着。看到夏之宇被打倒在地，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飞奔到夏之宇身边了，同时，我看到，孟落轻也冲了过去，速度丝毫不慢于路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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