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觉忽惊身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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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半夜刷到一个抖音，大概就是说，突然发现遇到的每个人高中都有讲不完的幸福故事，只有自己的高中是讲不完的痛苦和煎熬，只要回忆就想呕吐。支撑度过高中最后一个月的是脑子里那句：终于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2.

心有所感，由此想到自己。

我还是有点不一样的，至少也没有多少幸福故事，也算不得多么痛苦煎熬。

我还是慢了点，他们都是大学时候怀念高中，我是等到大学毕了业，高中的事情忘了不少，能记起来的不多时候才开始想起来怀念起来高中。

至于怀念的是不是自己的高中时代，早就不清楚了，可能只是祭奠一下过去的自己吧。至于是好是坏，自己都记不清了，想来别人也是一样吧，又有谁还记得近乎十年前，一个小县城的高中里，一个普普通通的男孩呢？

如今，那个小县城的高中早就成了遥远的回忆，那个男孩，也早就快忘了他自己。

3.

前不久写了一篇文章，写春的。

脑海里第一反应就是“春回大地”“飞雪迎春”等等诸如此类主题，但是刷抖音时候突然刷到了张朱自清的《春》课本的照片，不由得想到了当年的自己，也曾经坐在教室，听着老师讲那篇课文，背过其中的句子，在书本上写过笔记，现在想来，似乎依稀还能记住一点。

“盼望着，盼望着，东风来了，春天的脚步近了……”

时值严冬，快过年了，确实，春天的脚步近了，但是我距离当年那个背书的时候却越来越远了。

春还是春，我却不再是当年那个我了。

若再许我少年时，一两黄金一两风。

可少年毕竟是少年，他不会停下的，他只会继续往前走。他侧首瞥我一眼，带了几分不为瓦全的傲然，转身走上他的前路去了。

前路。呵，前路。

4.

之前写《少年归处》时候我写过，一场江湖一场梦，梦里不知身是客，见过刀光剑影，历经恩怨情仇，伴随悲欢离合，感受生死离别。梦醒之后，万事皆空，唯有一段回忆，还有一场空寂。

对的，空寂。

后来啊，少年成了一个小医生，放射科的小医生。

他穿着医师服，坐在科室里面，一坐就是一天。

下班后，他骑着电动车，穿梭在济南车水马龙的街道，经过一个十字路口，红灯，他停下来等。

恍惚间，和人生的某个十字路口重合了。

“盼望着，盼望着，东风来了，春天的脚步近了……”

他听到了一些若有若无的读书声，就像当年老师下了命令，他坐在教室，凌晨就和宿舍的几个人约好一起来背一样。

当年的同宿舍的好友，说好的要一起走下去的，从什么时候分开了呢？

大概就像他曾经写的那样，人生的道路上总有分离吧，他们也只是在人生的道路上短暂陪了少年一段时间。

而现在，绿灯亮了，已经长大的少年又要出发了。

两个少年的身影逐渐重合。

和当年有什么区别呢？

大概就是，当年的少年，一个人背着行囊独自前行，身影在阳光下显得孤独而坚定。镜头从他的脚步开始，逐渐拉远。

而现在，少年有了一辆电动车，在等红绿灯了。

仅此而已。

5.

梦里不知身是客，梦醒之后，万事皆空，唯有一段回忆，还有一场空寂。

当时只道是寻常。

莫名想起曾经写过的一首七律，

万家灯火照江城，客里相逢眼倍明。

梦觉忽惊身是我，醒来方悟世间情。

风摇竹影侵棋局，月转窗纱上酒觥。

何处飞禽争唤起，数声清角断云横。

梦里不知身是客，梦觉忽惊身是我，再一想，也不过是大梦一场，梦一场，空一场罢了。

又有何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