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丹心入画图》
第十三章 风雨归人2
回到云庐，云宜赶忙叫人烧火做饭。她在渡头等了一上午，肚子早就唱起了空城计。
不一会儿，饭菜端上，云宜心情大好，坐在桌前大快朵颐。祁珏风尘仆仆，亦是饥饿，陪着她将一桌饭菜吃得干净。
吃完饭，祁珏洗漱换了居家衣衫，疏疏朗朗坐在椅子里喝茶。
云宜喝下两杯茶去，饭饱加水饱，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站起来凑到祁珏身边，道：“这茶还好喝吧？”
祁珏点头，“虽非新茶，依是醇香。洞庭碧螺春，自然是好喝的。”
云宜看着他笑，“那你说说是这碧螺春好，还是那庐山云雾茶好呢？”
“自然是……”祁珏回过神来，知她话里有话，淡然道：“自然是碧螺春，我们从小喝到大，在我眼里它永远是最好喝的茶。”
“真的吗？”云宜心里高兴。
祁珏放了茶杯站起身来，拉过她的手贴上自己的胸膛，“我何曾对你说过假话？”
云宜不想他有如此举动，不禁脸红心跳，一把抽出手来，背过身去嘟囔道：“谁知你是真是假？”
祁珏一笑，走到她跟前，“你自然是知道的。”
云宜更羞，抬手捶在他身上，“谁说我知道，我不知道，不知道……”
祁珏仰首自笑，任云宜的拳头落在身上。半晌，似想起何事，敛了笑问：“先生找到了没有？”
“嗯。”云宜停手点头。
祁珏默了片刻，道：“先生现在何处，我想见一见他。”
“现在……”云宜心中犹豫，云康曾再三叮嘱不可泄露他的行踪。
祁珏黯然，“难道先生不想见我？”。
“没有，没有。”云宜摆手，“今日你才回来，不如休息几天再去吧。”
“不妨，我想今日就见到先生，我……我有很重要的事与先生说。”祁珏道。
云宜怎么也没想到祁珏一见到云康就倏忽下跪，开门见山说要娶自己为妻。她惊得半张了嘴，看云康的反应。
云康垂了眼睑，默然半晌，道：“珏儿，你先起来说话。”
祁珏并不起身，反而叩下头去，“祁珏深爱云宜，请先生成全。”
云康叹了口气，“我直说不妨，宜儿的终身实已另有他选。”
“我才不要嫁给那个什么平江侯！”云宜扑通跪在祁珏身边。
她知祁珏是内敛之人，能在云康面前如此直陈胸臆，实在出人意料。既然这个闷葫芦都开了口，爽快如自己，怎能不即刻表明立场？
“宜儿，你起来，不要添乱。”云康沉声道。
云宜不服气，梗着脖子说：“事关我的终身幸福，怎么能叫添乱？我和祁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兴趣相投。父亲是看着他长大的，深知其秉性，也该放心才是。我们一起陪在您身边有何不好呢？我不想嫁到什么侯府去……”见云康不语，索性道：“难道父亲真是看上了那平江侯的权势地位吗？”
“宜儿，你放肆。”
云康面沉似水，他少有如此严厉口气，云宜嘟嘴站起，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竹椅里，语带哭腔：“反正除了祁珏，我谁也不嫁。若是我娘亲还在，定不会叫我违背了心意，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什么平江侯，谁爱嫁谁嫁……”
云宜平日怕云康伤心，从不在他面前提起自己早逝的母亲。此时气急，也就不管不顾，三句里倒有两句要念着娘亲。
云康果然悲从中来，气结于胸说不出一句话，兀自咳了数声。祁珏见状，忙站起来走到云康身边替他轻捶后背，道：“先生千万保重，这都怪我不好。”
云康喘匀了气，摇头叹息：“我知道你是好孩子，怎奈我已许婚，便不可失信于人。”
“先生也不是贪恋权势之人，此事怪我……落人之后，没有及早表明心迹。”祁珏低下头去，默不作声。半晌，忽又似自言自语：“但即使我一早表明爱慕之心，想必先生也不会同意的吧。先生不慕王侯富贵，却不能不为宜儿一生安危计，谁叫我……其实并不姓‘祁’。”
云康吃惊回眸，对上祁珏已是哀伤的眼神。
祁珏走到云康面前，复跪下磕头，“先生之恩，百身难报。我只想再求先生一件事，请先生明示，我是否真是，真是那……徐家的儿郎？”
云宜惊愕的目光在云康和祁珏间流转，两人哑谜般的对话叫她摸不着头脑。她蹭到云康跟前，惴惴地问：“父亲，祁珏在说什么呢？”
云康并不理她，一把扶住祁珏，“孩子，你还是知道了么……我，我原是想你这一生都不要知道的。你起来说话，莫要如此。”
“先生养育之恩，恩同再造，我早就将您视作严亲。”祁珏伏在云康脚下不起，声音哽咽，“……还请先生赐一句明示，我也好不复懵懂，明白此身从何而来。”
云康湿了眼眶，“往事已矣，何苦再提。你若执意想知道，也罢，终归是你自己的身世，你往云庐梦墨亭旁的梅树下去寻便是。”
祁珏抬头，已满眼是泪。他看着云康默然片刻，又恭恭敬敬地叩下三个头去，站起身来往外走。
云宜一把抓住云康的衣袖，“父亲，你们究竟在说些什么？”见云康不语，不禁气急道：“不管他是‘祁珏’还是‘徐珏’，反正我都要跟他在一起。”说完，转身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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