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要么落地生根，要么肆意飘扬(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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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开窗帘，阳光洒进房间，照亮了每个角落。乔文望着蒙着一层薄薄灰尘的家具叹气，老牛什么时候才能常常回家？什么时候才能让乔文早晨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什么时候才能朝夕相处心心相印？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个吊着胳膊度日如年，一个还毫不知情全情工作。
可是又能有什么办法？牛仁建工作的特殊性决定了他无法做出其他选择，乔文既然当初决定了和他在一起就要无条件接受他的忙碌，他的无法陪伴。
乔文洗漱完毕后看到婆婆已经做好了早餐，不是别的，竟然还是饺子。也许这次不是馅多了再和点面，而是面多了再调点馅吧。乔文的内心几近崩溃，但内心还有一丝侥幸的期盼，也许婆婆包了其他馅呢？
乔文和婆婆打了招呼，客气地感谢了婆婆这么早就起来做早餐。
“妈这么早，您辛苦。”
“不辛苦，你爱吃就行。仁建忙顾不上你，我就是出一点小力。这都不算啥，你看人家那婆婆带孙子的，可不更是任劳任怨。咱们老家隔壁那家，儿子生了双胞胎，婆婆一直在帮忙带孙子，过年都没回来。咱们楼上那家，也是带孙子，听说和媳妇闹的不太愉快，可为了孙子也还是忍气吞声没有回来。还有我以前一个同事……”
婆婆突然像打开了话匣子，说起孙子就滔滔不绝，仿佛她现在憋着满腔热忱想要带孙子，却只能来照顾乔文很大材小用一般。
乔文听得愣愣的，不知道婆婆是话里有话还是只是普通的聊家常。她没有答话，轻轻夹起一只饺子，试探着咬了一口。
浓郁的茴香味冲入口中，乔文顿时觉得胃里一阵翻动，一股难以控制的恶心穿过嗓子涌了上来，乔文捂着嘴冲进了卫生间，关上门嗷嗷吐了起来。婆婆见状立即倒了一杯水跟过去，站在卫生间门口问她。
“文文你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呀？”
乔文吐完后，洗了一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凌乱，眼神涣散，一股说不上来的心酸涌上心头，眼睛瞬间湿润了。
刚开始和婆婆相处不知道该如何沟通，牛仁建不在身边，她心里发虚毫无底气。担心说话重了惹婆婆不高兴，不说憋着自己又过得磕磕绊绊。她像个新婚小媳妇一样诚惶诚恐却无处倾诉，也没有人能够帮她在中间协调。
记得结婚后第一次去老牛家请客，婆婆把她安排在了众多亲戚中的一桌上。老牛家亲戚多，乔文开始还认不过来，也不知道该和别人说些什么，只好局促地坐在那里低头吃菜。当有人站起来给大家倒水时，乔文依然在座位上坐着，心里却在做着激烈的斗争，不知道自己是应该起身和那个人争抢一下好，还是等他倒到自己这里时说声“谢谢”好。
老牛在另外的桌子上远远看见了乔文呆呆地坐在那里，任由家里的长辈起身给别人倒水。他立刻意识到乔文肯定是因为和其他人都不熟络坐在那里很别扭，又不会像自己那样能够将周围的人照顾周到。乔文家里没有太多亲戚，也没有太多酒场的经验，不怎么会端茶倒水，也不会观察酒桌上的细节。比如谁的酒杯没有酒了，谁的茶杯没有水了，谁的手边没有纸巾了。或者身边长辈的盘子是不是空了，来了新菜应该殷勤地帮别人夹一点。这些事情乔文都不太会做，老牛心里明白。可是老家这边人多嘴杂，新媳妇什么都不做只坐在餐桌旁吃菜是要被亲戚笑话的。
老牛于是绕过好几桌人，端着酒杯来乔文这桌敬酒。他拉起乔文，两个人一起给一桌亲戚挨个敬了酒，说了很多祝福与感谢的话。乔文跟着老牛与桌上的人挨个认了一遍，哪个是姑姥姥，哪个是三大伯，哪个是二表哥，大体有了个印象。敬完酒后老牛拉着乔文去了自己那桌，让乔文坐在自己旁边。后面的酒桌事宜都是老牛做的，乔文只要随着他起身敬酒就可以了。
从那以后，乔文渐渐学会了察言观色，在酒桌上也逐渐学会了照顾别人。老牛为此夸过乔文聪明，稍微一点拨就做的很好。乔文听了心里美滋滋的，她感谢老牛事后对她没有责备，而是自然而然让自己学会融入他的家庭，她觉得自己在老牛的影响下在慢慢变化，这种变化是让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成长，而不是还像从前那样一直在父母的庇护下始终做一个孩子。
但是现在，没有老牛的帮助让她觉得无助、迷茫、不知所措。乔文本不是心胸狭窄的女孩，也许是因为受伤却不能得到老牛的照顾让她心存不满，再加上和婆婆还不算熟络，两个人总觉得哪里不合拍。乔文接了一杯水灌入口中，用力地将水在口中来回涮洗，试图洗去满嘴的茴香味道。
乔文从卫生间出来后，婆婆瞪着眼睛紧张地看她。
“文文，是不是有了？”婆婆的口气带着一丝试探，一丝惊喜，一丝期盼。
“没有，怎么可能。”乔文被婆婆的问话问得满脸通红，就像自己赤裸裸展现在婆婆面前一样。
“怎么不可能呀，你俩结婚这也一年多了吧。怀孕很正常呀。”
“妈，我都好几个月没见着仁建的面了，哪里有可能怀孕。我只是胃有点不舒服。”乔文接过婆婆递过来的水，轻描淡写地说了呕吐的原因。
“你们好几个月没见面了？仁建忙，你周末没事去看看他呀。总不见面哪行呀？不见面怎么可能有孩子？你也不小了，女孩子年龄大了再怀孕会很辛苦的，你看我们老家凡是结婚的，都是一年后就生孩子了，像你这样拖久了会不好怀孕的。等仁建演习完了，你就抽空去部队，你俩这样怎么能行呀……”
乔文没有答话，坐到餐桌旁把一碗小米粥迅速喝了下去，婆婆则一直在喋喋不休地劝说乔文一定要生个孩子。整整一天，她都在有意无意中提及孩子。
到了晚上，婆婆又一次提起生孩子的事情，乔文看着她的上嘴皮碰着下嘴皮，然后又迅速张开，紧接着又碰到一起，感觉自己的脑袋里似乎有只蚊子一直在叫。
等到婆婆间歇的时候，乔文果断打断她说:“妈我暂时没想好要孩子，除非我和仁建在一起了。我不想我整个孕期都是一个人，也不想孩子生下来得不到爸爸的照顾。”
“怎么会是你一个人呢？我来照顾你呀。男人也不怎么会照顾人，婴儿男人哪里会照顾。都是奶奶来带孙子的呀。文文你这个想法可不对，你和仁建商量过吗？”
婆婆急得简直要跳起来，她没想到儿媳妇根本就没有动过要孩子的想法。她知道儿子工作忙，也知道儿子顾不上家顾不上媳妇。在她心里，无论家里多难多累都不应该因此而耽误儿子的工作。男人嘛，总归是事业为大，家里这一摊子都应该是女人的分内事。不在一起的夫妻生孩子也是天经地义的事，丈夫在又能有什么用呢？不还是都是女人带孩子，哪里有男人带孩子的道理。
婆婆试图继续说服乔文，讲了一大通生孩子并不一定需要牛仁建必须和她团圆的道理，毕竟仁建工作性质特殊，不能要求他像普通男人那样天天老婆孩子热炕头。
“妈，仁建也不是不可以做其他选择。他可以找个机会调到市里来，或者我到他那里去也可以。可是现在，他不让我去他那里，他自己也不愿意主动调到市里。你说这种情况我怎么生孩子，我可不想我的孩子将来接受的也是丧偶式教育。”
乔文说完这句话立刻就后悔了，飞行员是高风险职业，婆婆迷信，最害怕听见什么“丧偶”、“掉下来”、“完了”一类的话。虽然乔文说的“丧偶”并不是真的丧偶，但是婆婆听了却觉得心里“轰隆”一声，像被重锤猛的砸到了。
婆婆立即站了起来，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地走，一边走一边开始掉眼泪。
“文文，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儿子，他有多辛苦有多难你不知道吗？你怎么能说出丧偶这样的话。”
乔文已经开始后悔、自责自己的心直口快，看到婆婆掉泪便更加内疚难过。连忙跑过去搂住婆婆。
“妈我错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您别这样。我答应您，我考虑生孩子行不？您快别哭了，您这样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乔文一着急，脑子一热便说了愿意生孩子的话，不管了，先稳住婆婆再说。
婆婆推开她，径直进了房间，关上门嚎啕大哭。这回换做乔文端了一杯水站在门外不知所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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