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冬天,和往常一样的急诊中班,冬日的暖阳照的人有点昏昏欲睡,一阵急促的警车声划破了安静的空气,听得还在实习的我一阵心惊。
主任拿上听诊器跑出值班室门口,护士透过走廊叫着急诊内科,主任加快了脚步冲了过去。我看到了,是位年轻的姑娘,清秀的脸庞上没有了生机,还有一对老人,互相搀扶着几乎不能站立。她被推进了抢救室,紧张的抢救立刻展开,上了心电监护和呼吸机的病人从来都是让人心疼的,心肺复苏是立刻执行,手放在她心脏的那一刻,心猛的沉了下去,她那么冷,是我从未触碰过的冰冷,我不敢想。轮到其他同事替换我,我走到一边有些木然,猛然间回头看到了抢救室透明玻璃上,一只瘦弱的手摁在玻璃门上不住的颤抖,写满岁月痕迹的脸上,眼泪纵横,那双不停流泪眼睛满是悲伤却又充满期待张望着,我转过头我不敢看他的眼睛。
这位年轻的姑娘因为不能忍受离婚后的痛苦,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两天。送来医院的前一天晚上,两位老人还去见过她,她除了喝醉了很是虚弱好像没有表现出轻生的想法,又或许她早已万念俱灰,在父母面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母亲给她冲好了糖水,想要留下照顾她,许是离婚的阴霾将她完全笼罩了,她的心里都是寂寞,只想自己一个人待着。母亲看着女儿尽是心疼与不舍,但是还是选择尊重她,给她自己疗伤的空间。第二天两位老人去看望女儿时,她躺在床上已经大小便失禁了。老人并没有多想以为是喝的太醉的反应,急忙给女儿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是啊,他们的女儿即使生病了他们也希望女儿是体面的。紧接着打了120,可是他们不知道或许他们的女儿不仅仅喝了酒,她饮尽了绝望,没有人知道她服用了什么,所有的抢救措施都上了,心肺复苏一停她就没有了心跳。中途他的老父亲进来坚持要进来,他伸手去摸了女儿的肚子,像个孩子样哭出声来:“还是冷的啊。。。怎么还是冷的啊”,老母亲在一旁拉着他叫他不要哭,说是女儿还在的不能哭,不要哭她会回来的。老爷爷强忍着哭声,不住的流泪,那是他们唯一的女儿。我有点难受,出去透口气,她们很多亲戚都来了,还有个孩子,那是她的孩子,在走廊上来回的奔跑玩耍着,明明是童真的画面,可那一刻在我眼里尽是伤情。那么多的亲戚里没有那个人,没有那个让她爱到失去他会放弃生命的人。我走回抢救室,里还是一片紧张,不停换上去做心肺复苏的同事们,都在竭尽全力,有位护士贴近那位姑娘说:“你快点醒来,你家人在外面等你回去吃饭呢”,她说了好几遍,听得我一度鼻酸,挪一下脚眼泪都不受控的掉落。可振奋人心的是,她在听完那句话后,经历了几小时的心肺复苏居然起作用了,她第一次有了自主心跳,我想她一定是听见了,她终于记起了等待她的家人,她一定感受到了门外等候的老父亲。所有人都是开心的,急忙通知她的家人进来准备送她去重症监护室,她的老父亲老泪纵横,不住的感谢,合十双手给我们所有人都深深的鞠躬,我见不得年纪大的人不顾一切放低身段的样子,那深深的鞠躬和颤抖的双手在后来的深夜我还总是会记起。但是还没来得及送进监护室,她的心跳又急剧的下降了,主任说她身体的很多机能已经都不行了,她求生的毅力已撑不住被她糟蹋的身体,又是惊心动魄的抢救。那天的抢救经历了很久,医护人员不停歇的轮番上阵,早已超过了心肺复苏理论上时间的规定,没有人愿意放弃,可是最后剩下的唯有无奈。主任叫进她的家人,说明歉意和尽力,那位老父亲,都还没有听主任说完就颤抖的跪在了主任面前请求主任再救救他的女儿,那一幕惊的我心轰的一下,差点哭出声音,主任扶急忙起他告诉那位老父亲真的已经无能为力了。最终,那位老父亲在众人的搀扶下绝望的坐在了女儿身边,给她盖好因为抢救被剪开的衣服,给她女儿盖好了被子。拉着她的手,一遍一遍的说你怎么走了,你怎么真的走了,他不停的说着,说着我已听不清带着哭腔的言语。我换下工作服下班时走过抢救室,透过玻璃看到他依然那么坐着,就好像他女儿还在,就像一位老父亲在看着心爱的女儿睡觉。
我走出了科室,火烧的夕阳红透了整片天,像是在位那位年轻的姑娘送行。
那位姑娘面对离婚的痛苦,她忘记了所有人,她活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她觉得她的世界抛弃了她,觉得她一无所有,她拒绝所有人的关心。可是她真是糊涂,两位老人在寒冷冬天的夜晚去看她,就为看她是否还好,第二天又早早起床去看望她,或许那一夜他们都没睡,他们等待着天明,去看女儿,他们的爱尊重又深厚,可是她们的女儿忘了她除了妻子的身份,她还是女儿,她还是位母亲。
每个人都有艰难的时刻,熬过去了,你的人生就是自己的,当你绝望的时候,请你想想还有很多爱你的人,你走后,他们的痛苦比你更加撕心裂肺,你无法承受的痛苦,请不要让深爱的你人承受。
作为一名医生,我想青春会绽放在我的努力中,致力于一生为医疗行业奉献我自己,我希望在不久的将来我再不会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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