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著火車回成都

西城首府高鐵站

      時光河流衝散了什麼

      但仍沒忘當初的承諾

      沙漠時有海市蜃樓

      那不過是畫中水墨

      夢中依依不捨

      夢境只是夢境

      偶爾

      有你有我也有他

      但我已

      坐著火車回成都

一步一步登列車

      小時候，讀吳承恩的《西遊記》（八百里火焰山、葡萄溝、通天河、西海龍宮、女兒國、高老莊）而向往神秘的新疆大地，讀李白的《關山月》（明月出天山，蒼茫雲海間。長風幾萬里，吹度玉門關。漢下白登道，胡窺青海灣。由來徵戰地，不見有人還。戍客望邊色，思歸多苦顏。高樓當此夜，嘆息未應閒。）而初曉邊防軍人的家國情懷和祖國西域的戰略地位。

高老遠古而神秘的西域

      1990年12月10日，我带著對神秘西域的無盡向往，帶著理想、希望和對軍營的無限憧憬，加入了一路向西的大軍。當天清晨從巫溪坐機動船下小三峽，黃昏抵達巫山。爾後坐輪船上重慶，這是一艘運兵專船，途經奉節、雲陽、萬縣、忠縣、豐都、涪陵、長壽，每到一港都要上兵，而且都是一路向西。在重慶上運兵專列，途經多站，每到一站都要上兵，而且也是一路向西。在成都再倒專列，也途經多站，每到一站也都上兵，而且還是一路向西。從寶雞開始，每站安排下兵，我卻直到終點烏魯木齊才出站，是時12月25日，歷經15天。每到一站，都要與昔日古城、風土人情、兵事要紀逐個比對，可是一路向西，越走越荒涼、荒蕪、荒漠，專列好像也越走越累、越吃力。果不其然，加機車前拉後推，“咣嚙”爬到烏魯木齊，口吐白沫，直喘粗氣。

我坐過的江渝4號輪船

      坐輪船，我清楚地記得是江渝4號大型輪船，第一㳄坐輪船好奇，輪船有五層，我一鼓作氣從地下艙“遊”到駕駛艙，巧遇船長鄭東，緣份延績至今。後面幾天，我和鄭船長“五同”，他也曾當過兵，給我指點迷津，臨別贈言勉勵。三年後我在武漢上軍校，船泊漢口時，還去軍事經濟學院犒勞我、鼓勵我。我探家回重慶時，也去其家江北貓（miao）兒石化工廠拜訪過蔣蘭嫂子，吃過嫂子親手做的飯。

我工作過的地方

      我2017年申請退出現役，2018年8月7日騰退公寓，上交鑰匙；8月8日辦理結算，走出軍區大院，整整27年7個月39天，決定坐火車回老家，這也是對當兵進疆的一個回饋。8月11日13時36分坐烏魯木齊到成都的K5487㳄直快列車（晚點到14時06分開），一路向南，正式結束軍旅生涯（但還沒真正結束，因為還在服預備役）。

我居住過的巧克力公寓

      我從7月19日帶著小木梓回軍區，8月11日離開烏魯木齊，時間不算長但也不短，別離前昔還在外面約會。臨行當天早上起床，趕快收拾行李，吃罷小木梓外婆做的早餐，帶上外公買的水果，等著相識22年的老戰友喬聰年送站。在烏魯木齊新客站辦完票剛進軍人候車區時，小木梓媽媽李君打來電話，聽到小木梓喊“爸爸，回來陪我吧”。剛過吐魯番，又接到李君電話，說小木梓因爸爸沒回去生氣了，快到下午4點才午睡。此時我才想起，最重要的東西：鑰匙忘帶了，幸好發現的早，火車要開38個小時多，有勞順風快遞了！順風快遞真快，我還在火車上就收到取件短信，僅24小時零8分，走到了郵政特快專遞前頭，值得點赞！

夕陽西下還是晨光第一線 以前若能坐卧鋪勝似天堂

      事實上，我對坐火車是非常過敏的。1996年7月軍校畢業從武漢到烏魯木齊，三天四夜，而且還在鄭州、西安倒車，在車上沒有坐位、沒喝過水、沒睡過覺、沒洗過臉、沒潄過口，連衛生間、座位下、連結處都是無縫連接，要想拉尿就讓同學互相抓著衣服從窗戶往外屙。從此下定決心，永不坐火車。但回到烏魯木齊，下部隊調研、幫建、蹲點、當兵、演习等，有時候不得不坐火車，不過都有座位。但有一㳄去喀什幫建，在吐魯番風區停留兩天兩夜，我負責保障，給養不足，全靠沿途補給。現在也經常坐高鐵往返成渝，但潛意識總不適應，反應過敏。還有我在2014年春節後考核3000米，因冬季自己疏於鍛煉，一鼓作氣14分多拿下全程，最後一項指標：過敏性鼻炎，徹底與新疆大地融在一起從此不分不離。可喜可賀，但夏秋季坐火車又增加了一項指標：噴嚏從上車打到下車。為此，檢測室內甲醛、氨等有毒氣體，凡我打噴嚏出來，就不用儀器和專業人士檢測了。

      進站前，只顧和戰友聊天，忘了買最喜歡吃的饢。在吐魯番、鄯善都沒有賣的，而且就兩輛小推推車，很是蕭條。有賣葡萄、哈密瓜和五福大棗的，我國葡萄的發祥地在吐魯番，一說是唐僧從巴基斯坦帶回；哈密瓜真正出處在鄯善；五福大枣是哈密的知名特產，個圓且大，但乾棗很硬，一般人不愛生吃而被軟和的和田大棗占盡風頭。

從烏魯木齊到哈密車站沒有一個饢 出哈密就是出西域一夜開過了酒泉

      哈密，是出疆的最後一個地區，也是新疆的東大門，火車竟然不停，而且還不是特快，不曉何故？不過也很吊人胃口，火車臨時停在東站，就是不開門，連買饢的最後一線希望都沒有了，不過站臺上連小推推車一輛都沒有。幸好沿途種了不少棉花，轉移焦點看風景吧，還有一輪夕陽呢！

      21點30分，火車開出哈密東，即將出疆，駛入甘肅境內，下一站是柳園。進入甘肅，讓我想起20幾年前，經常聽人講，沿途夜燕多，甚至砸窗戶，上車明搶，不曉得現在怎麼樣。列車員也通知，22點熄燈，各自保管好財物，早早熄燈是不是一種暗示呢？但願是我多疑。

      晚上睡得很好，蓋上被子還出汗了，滿滿一覺醒來，已是6點19分，鮮紅的太陽划過魚肚白，列車一夜安過柳園、嘉峪關、酒泉，正向張掖開進，慢吞吞的，很優雅地倚靠在上河青站。6點36分，只見一特快唰啦高傲地擦肩而過。6點38分，小站工作人員懶洋洋地打了哈旗，列車才呼哧呼哧開爬了。

心中升起希望的太陽

      酒泉是中蒙邊防哈密段延伸至此，遺憾的是我沒去過。

甘肅文化我們知多少

      甘肅不僅戰略地位重要，是古絲綢之路的鎖匙之地和黃金路段。甘肅版圖極有意思，東通陝西，南瞰四川、青海，西達新疆，北扼寧夏、內蒙古，西北與蒙古國接壤，她像一塊瑰麗的如意寶玉（一說像兔子、壁虎、河妖等），鑲嵌在我國中部黃土高原、青藏高原和內蒙古高原上，戰略規劃人真是一介世界天才，智商不會低於愛因斯坦。

      甘肅歷史跨越八千年，是中華文化的發祥地之一，是中醫藥學發祥地之一，被譽為“河岳根源，羲軒桑梓”。伏羲、女媧和黃帝相傳誕生於此，西王母降凡於涇川縣回中山，週人崛起於慶陽，秦人肇基於天水、隴南，天下李氏根在隴西。人文景觀散布千处，堪稱世界石窟壁畫藝術寶庫的敦煌莫高窟、萬里長城的最西端嘉峪關、以泥塑著稱於世的天水麥積山石窟等，再低調不想出名都很難。

銀武威真威武

      11點06分，列車開進武威。武威，是小木梓外公外婆的家鄉，可惜我一㳄也沒去過。正因為這層關係，我和很多武武戰友關係都很好，而且以甘肅老鄉和武威女婿相称。今年3月31日，我妹妹嫁給酒泉人，又加持了這種緣份。

佛祖顯靈喜降及時雨

      快到蘭州時，舉頭向山望，有緣見佛祖，烏雲壓境，傾刻降雨。15點05分，列車蝸牛似的爬進蘭州。這雨下得還真不小，直線打在列車窗戶上，漂亮的列車員在站臺上為下站旅客打傘，貼心服務，令人感動。我也到站臺打望，買了一碗尕蘭郎蘭州牛肉麵、兩個萬嘉福傳統烙燒餅，典型的蘭州特色，本想用作晚餐，但還沒餓意，忍住嘴饞，帶回成都，明天不愁沒早餐了。

      提起甘肅，很多人的印象是土豆、偏遠、貧窮“老三樣”，再就是“三個一”，即一碗蘭州拉麵、一本《讀者》雜誌、一幅敦煌壁畫，我認為這些都還是片面的，沒有真正用心去懂她。甘肅曾經是世界四大文化體係的匯流地、歷史上最富庶的地方之一，有“富不過甘肅”“洋芋開花賽牡丹”之說法。這裡，僅從現代農業一個方面予以佐證。

      甘肅農業有自身特色優勢產業體係，以全省草食畜牧業、設施蔬菜、馬鈴薯、優質林果、中藥材、現代種業等產業的可持續發展為主，著眼於把優勢做強、把產業做大、把鏈條做長、把質量做優、把效益做高的緑色環保循環農業格局。鐵路沿線，隨處可見土豆、玉米、小麥、油葵、瓜果、藥材、香料、調料、溫室大棚等，長勢喜人，果實累累，好似一條翡翠如意飄帶。現如今，甘肅已經名符其實成為新疆蔬菜保障的後方基地，各類農副產品暢銷國內外。

作物長勢喜人 糧食迎來豐收年 工業技術有新突破 居者有其所 電力供應趨穩定 水利建設旱勞保輸 交通要道四通八達 黃河流域綜合治理有成效 城市建設綜合配合 建築設計文化藝術

      21時17分做好睡覺準備，因為凌晨4點多就要到終點站成都，不到一個小時將入川第一站：廣元。說到廣元，就很親切。因為我的新兵班長任紹光就是廣元人。我們那批兵，分了10個班，任班長是二班長。班長人很好，把我們當兄弟，從身心靈和家庭、生活方面盡心關注。班長要求嚴，訓練、學習、紀律等六親不認，三個月集訓結束，我們都成了合格兵。班長復員了，1991年12月自己申請回家了，沒有給我們打招呼，沒有給我們留地址，我現在也沒有找到他，我很想他，是他引領我從一名學生成為戰士，是他向組織推薦把我分到軍區機關，是他鼓勵我考軍校⋯⋯

車過此站就快到廣元讓我想起我的老班長

      這㳄坐火車回家鄉是值得的，古今中外、家國天下、前因後果、瑣事點滴釐釐在目，往事不堪回首⋯⋯自己被自己感動了向南一路一車。

        站臺購物有改善。以前的站臺小推推售貨車隨處可見，價格翻倍甚至數倍。現在不足兩輛，而且價格可以接受，像一桶方便麵6塊、一聽八寶粥6塊、2個傳統烙燒餅4塊、一碗蘭州拉麵15塊⋯⋯多數只比市場零售價高出一塊左右。

廣元火車站就一人一車一店

      車上伙食有改善。不論是送到車廂的盒飯，還是餐廳的點菜、套餐，有小菜、稀飯、饅頭、米飯、炒菜、燉菜、雞蛋、湯等，盒飯還有一個雞腿，色香味可以接受，但米飯還是和以前一樣：不太好吃。讓我想起列車飲食保障問題，同樣的炊事器材，同樣的食材，用心與否直接關係飯菜質量水平。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我每㳄抽組的炊事兵王春江炊事分隊，目的是讓官員吃飽、吃好、吃出保障力，用心制炊本身就是戰斗力標準。而列車上的買賣伙食，目的就是賺錢，皇帝的女兒不愁嫁，花大錢，吃得讓人不舒服，怨聲載道，無可奈何。

食譜變美觀 花樣品種增多 感官還好 味道不錯 餐廳坐無虛席

      開水供應有改善。以前是列車員給每個桌子打兩瓶完事，現在安裝有專門燒水爐，自己隨時取用，方便自如。

      配套措施有改善。硬臥專門增設置殘疾人專用鋪位、廁所；洗潄間面積加大了，水籠頭增多近一倍；車廂安裝有充電插座，確保旅客不失聯。

      列車運行有改善。以前烏魯木齊到成都，西安、寶雞是必經之路，全程三天四夜；現在從蘭州經渭源、岷縣、哈達鋪、隴南，直抵廣元入川，全程38個小時多。待高鐵修通後，可再提速10多個小時。

      還在夢中的我，被列車員叫醒：“德陽過了，換票了，快到成都了，趕緊上廁所，馬上關門了”，真貼心，像叮囑小孩子一樣。遵照列車員指示，換票、喝水、上廁所、洗潄，回到鋪位，已是3點57分，離正點到達成都僅有21分鐘，趕快收拾行李，以及和老鄉砍大山。列車基本正點，4點19分進成都北站，4點22分停車2站臺。下7車左行200米，下石級23級，左行再上23級，直行20米出站，一看氣溫，24°C，舒服慘了。叫等上滴滴，4點50分開車，5點16抵達龍泉驛世茂城一期，全程一口價55.8塊，到豐巢取出鑰匙，回到租房，正好5點半。

成都我回來了

      路上，滴滴司機袁師傅說，滴滴也快不好做了，運管部門要插手，培訓，辦證，掛靠，收管理費，今後凡接一單，司機毛賺不到五成。但我對他說，運管部門為何要管？只有走向正規、正軌、合理、合法，乘客人身財物安全才有保障，滴滴才有生命力，司機才有動活力。

      坐著火車回成都，這27年多的回憶，哐嚙38個小時。

      別樣人生，別般經歷，別種滋味。偌大天地，我們各司其職，各盡所能，貢獻於祖國懷抱。有的人歸園田居，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粗茶淡飯，家和萬事興。有的人打拼追趕，追求奢華，圖利出名，天下誰人不識君。有的人浪跡天涯，體驗繽紛人生，飽覽天下精彩，好一個現實版小王子。等等。但還有一種人生，不是一般人想實現就能實現的，那就是當兵，在新疆當兵。

當兵第二年國慶戰友合影 在軍校參加實戰演習 畢業志願到祖國最需要的邊防去 祖國在我心中國界在我身邊 實戰演習牽頭戰場後勤保障勘察 赴海拔4600米的紅其拉甫調硏 在西班牙學習時 我的辦公室 志願退出現役當奶爸 陪同愛人退出現役向軍旗告别

      當兵入伍到新疆，有詩有遠方，體會深深，收獲滿滿。

      收獲了忠誠：始終堅持聽黨指揮、能打勝仗、作風優良的強軍目標和原則標準。

      收獲了奉獻：始終堅持服務官兵、保障基層的工作高標準和乾到無能為力的熱情。

      收獲了事業：經過在團、師、軍區三級機關的鍛煉實踐，探索出了國家重要戰略方向行業建設發展保障路徑。

一起一呼一吸 1+1=3 踢向夢想的遠方

      收获了愛情：找到志同道合的心儀愛人，組建和諧的家庭，迎接從彩虹那邊來的健康自在活潑智慧的小木梓。

      收獲了友情：在工作、學習、生活中結交了行業體係及有關領導、同事、戰友和朋友。

      收獲了感恩：自己從一名青年學生轉變為革命軍人，從一名戰士成長為共和國軍官，從一名基層乾部成長為軍區機關副處長，靠的是家人支持、長輩愛護，靠的是恩師教誨、同學相助，靠的是勤奮工作、努力向學，更靠的是黨的培養、組織關心，還靠的是領導關愛、同志幫襯。離開了組織、領導、老師、長輩、家人、同學、同志、同事、戰友、老鄉、朋友，自己是渺小的，也是難有成就的。

下達轉業命令後召回陪同軍委援疆軍裝採購工作組

      有了在新疆當兵的歷史，一輩子也不感到後悔！

      文/魏勇

      圖/魏勇  《解放軍報》記者  王四幹  王冬梅  李婷  左夕明  張蓉  袁愛東  陸軍軍醫大學攝影記者  網絡《西域首府高鐵站》《我坐過的江渝4號輪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