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住在山城，距秦岭嘉陵江源头不远，城市不大，但是四季分明，景色优美。就像木心在诗里描述的一样：
大家诚诚恳恳
说一句是一句
清早上火车站
长街黑暗无行人
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前的锁也好看
钥匙精美有样子
你锁了 人家就懂了
这样的城市非常适合居住，人们安居乐业，丰衣足食，为房子、票子、孩子努力奋斗着。
然然的成绩在高中并不出色，在重点中学，她的成绩在年级只能算是中等偏下。有一次成绩下来，不理想，不但没有按照预想进步，甚至还后退了好多名，这么长时间，废寝忘食，熬夜苦战，累了困了，给自己打气不放弃，错了难了，告诉自己要坚持。
身心憔悴，筋疲力尽，但心底仍有希望。结果一次考试，就全部打回原形。她很疲惫，也很无奈，她拿着试卷，内心忐忑不安，很想大哭一场。
晚上，照例要开家庭会议。召开家庭会议，是然然上高中以后形成的惯例。本意是针对家庭大事，大家坐在一起议论评价，商量对策。但是，自然然上高三后，家庭会议就变成了她的成绩分析会。
她坐在沙发上，阿雅姐坐在女儿的旁边，爸爸坐在对面。
爸爸拿着试卷，一边看一边摇头，脸色凝重，沉得能拧出水来：“错了这么多，你一天到晚爬在那里学习，到底是怎么学的，看看这卷子上的红叉，简直丢死人了。”爸爸越说越激动，突然就嚓嚓嚓几下，将试卷撕成纸片。
试卷像冬天的雪花，像枯黄的残叶，像断了翅膀的蝴蝶飘散在空中。
然然蓄在眼眶的泪水顿时夺眶而出。“爸，你干嘛撕我的试卷？”说着就站起来，冲过去抢试卷。阿雅姐忙拉住女儿，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她拉着女儿，把她搂在怀里，拍着她的后背，一下一下拍着，也不说话。爸爸看到女儿的泪水，心软了，一扭头出门了。
屋里就剩下了阿雅姐和然然。阿雅姐拍着女儿的后背：“哭吧，哭吧。妈妈知道你委屈。哭出来就好了。这次没考好就没考好，我们继续努力，下次一定会考好的。”
然然多日的压力，抑郁，焦虑，委屈伴随着妈妈的这句话，一下子爆发出来。她趴在妈妈怀里放声大哭，哭的稀里哗啦。阿雅姐一句话也不说，只是轻轻的拍着她，就像小时候哄她睡觉一样，那样耐心，那样平静。
孩子尽情的，放肆的，歇斯底里的哭够了，哭声渐渐停止了。阿雅姐这才给她擦擦眼泪，削了一个苹果，递给她：“吃吧，看把你委屈的，真有这么委屈？”
“就是委屈。我爸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训我。”
“咱先看看卷子，看你爸训得对不对。”
然然吃着苹果，阿雅姐从地上捡起卷子，一下一下粘贴，不急不忙，非常细心。粘好后，两个人开始分析试卷。
等爸爸回来的时候，然然已经心平气和的坐在桌前学习了。
阿雅姐过去，拉着他走进卧室，关上门，小声说：怎么这样沉不住气呢！你还想不想孩子考大学呀？”“不是，她太不争气了。”“好啦，要说，就等明天再说了，今天不许再说了。”
爸爸看着房间明亮祥和的灯光，灯光下孩子平静认真的样子，轻轻走到厨房，热了一杯牛奶，递给阿雅姐，示意她送进去。阿雅姐笑笑，没说话，端着牛奶进了房间。
“给，你爸给你热的牛奶。”
“不喝。端走。”
“好啦。小气鬼。你爸多关心你。喝了，我把碗端走。”然然不情愿，噘着嘴，在妈妈的注视下喝完了牛奶。
阿雅姐关上房门，坐在沙发上，她闭着眼睛，长长出了一口气。一会儿，她眯着眼，看着远处，脸色凝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底是隐隐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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