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笔记

作者: 马清影 | 来源:发表于2021-08-13 20:53 被阅读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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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他身边一一摆开的是三本刚刚收到的新书。一本《我的名字叫红》,正停于它的目录;一本鲍勃·迪伦的诗歌集《像一块滚石》,封面上正是作者青涩而深邃的面孔;前方最右边躺着一本《宋词三百首》,已经越过了它的目录,停在第一首《宴山亭·北行见杏花》,他不用做任何思考也晓得这首词是宋徽宗被金人所掳途中的感时伤怀,它的背后就是曾经不止一次地出现于教科书中的“靖康耻”。

但是,他突想起了成人用品店正充斥着大街小巷,这使他羞愤无比——从繁华的大都市到似城非城似农村也非农村的小镇子,传播最快的莫过于成人用品店了。

我和他因为有着共同的愤怒与羞愧而意气相投。他或许有很多名字,但我暂且称他为小强吧,而小强的愁思正是我的愁思。

但请你们不要产生美丽的误会。这个小强已经脱胎换骨,已不再是你们口耳相传而且不管有多少屎盆子都毫不犹豫地往他头上戴的那个小强,也不再是作为家长和老师的你们言必提及的那个小小强。其实,他是一个正等待脱颖而出的从未露面的小强。

2

话说小强的思绪突然从三本新书的字词间“飞跃”了,但他向来都是一心一意的,尤其在阅读的时候。很显然,这一次的“飞跃”只是一个意外。“但这意外是一定会到来的,否则它将以噩梦呈现,”小强禁不住自语。

不是在大街上,不是在各大商场里,也不是在黄河风情线上,小强经常出没在这座城市仅有的一座公共图书馆内。只为求真知。但在那里他却常有迷失。然而他的迷失又太渺小了,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这倒是一个契机,他被迫自我反思,像滨河路上的垂柳一样,时不时地抖落自己身上的几片叶子,几根枯枝。有时候他的一次迷失,失而复得,会使他轻松舒适到类似于大道至简,他简直在一个更高的层次上重新为人了。

何以如此呢?小强曾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对自己说过这样一句:迷失是可贵的,只有那些不迷失的人才真正的迷失了。我晓得,他的这番感悟是有特殊来历的:来自他的经历,也来自他阅读的历程。我也曾明确地告诉过自己:在偶然的失败之路上,不要反问他人,而要反求诸己。沿用小强之说便是:我因小迷失而得大慰藉!

3

我和小强一样,图书馆对我们来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存在,有点儿像食物供给站,是精神的“粮仓”。是归宿,也是新的出发点。对我们来说,一切困惑,它们的开始可能在这里,它们结束的结束也可能在这里。

小强单薄瘦弱的身影经常出现在图书馆的一楼,二楼,三楼,小强是这座图书馆里的“常客”。现如今,像小强这样一个精神抖擞的青年经常出现在图书馆,似乎不太正常,小强常常感觉背后或侧面有一双双眼睛在若有所思地跟踪着他。

馆内除了工作人员,多的是小学生,偶尔有一两位老者,日复一日,这种景象没有改变。学生中又多的是做作业的,这也是周复一周没有变化。

话又说回来,以上几段中的种种情形其实没必要出现在这儿,这实在是多此一举。小强早已将此记录在了手机标签里。他也曾考虑过带一个笔记本记录之,但是无奈,没有勇气,“毕竟,年轻人捣腾手机才不至于引来许多目光的挤压,这样一来我的阅读也会更顺利。”小强记录道。我不得不说自己感同身受啊。

4

“馆内是一群熟悉的陌生人,每次都是同一些面孔,或幼稚,或苍老,当然也有一些一成不变的图书馆管理员――有着较为年轻的面孔,然而目光空洞。”小强有一次就这样记录,他说:“在书的海洋中目光空洞,真是一件不合时宜的事。”此时,我也突然不合时宜地想起开篇中提及的成人用品店了,真的,太不合时宜,小强的思绪怎能从书本飞跃到成人用品店呢。

小强在那座破旧图书馆的每个角落里都能发现一本好书,一本好书可以洗掉所有烦恼和不合时宜。小强的笔记本也时不时地清洗着我,像清溪濯我足,那是一种对洁净与清凉的享受。

有一次,他说他曾在一本纸色微黄的书中不断起伏,书名叫《山海经》。他说,带他起伏的就是书中活灵活现的山川大河,虫鱼鸟兽。他说那些事物都有独特的面容形象,有更独特的性灵精神,而不像人一样的越来越相似,越来越刻板。他又说走在人群中的时候,他从来不被任何一人或一物带着心潮澎湃过,相反的,自己如一潭死水,好像在反衬着热闹的成人用品店。

还有一次,他从书中吸取了唐诗中的秋风和月光,便开始静默深思。他说:“唐诗中的秋风和月亮如今只对极少数人有情感上共鸣之类的作用,而我就是那极少数人中的一员。”在现实中,秋风只吹扫滨河路两旁的败叶,月光只在黄河的浊水中倒映,无人关注它们,它们好像在有意隐藏真身。有时夜深之后,秋风不吹了,月光也收起了水面上的照耀,夜晚暗得无以形容,但随处可见的成人用品店却亮得刺眼,像小强这样坚定的过路人差点儿也迷失了方向,或者撞在了光秃秃的柳树上。

但是,小强心里明白得很:许多人,尤其是年轻人,都迷路了,但他们不知道迷路的人正是他们自己。小强说:“再总结一下,那就是,他们的内心迷路了”。

其实,小强的故事就这么简单而单调。如今,小强眼中的图书馆只是一座物以稀为贵的古建筑物而已,它只显示着古老建筑物的价值。但更可惜的是,我至今也没遇上一个有真实姓名的具体的小强(前文所述的小强并不真实存在,抱歉!),我甚至相信那极少数的即将成为小强的准小强们也已经被没有到来的明天所淘汰,这是眼下仅属于我一个人的愁思。

5

明天是情人节,可想而知在明天的街道上,成年人和未成年人都进了成人用品店,成人用品店无人照料却生意兴隆。而我替小强去了那座破旧图书馆,馆内空空如也,但图书馆管理员的手中多了几束红玫瑰很刺眼。

在情人节那天,人的唯一相似之处是进图书馆和进成人用品店的人都小心翼翼,生怕被别人看到!(这一节是我替小强写于笔记本上的,虽然我所记之事尚未发生,但那是在明天的情人节上一定会到来的事,小强一定会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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