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再访

飞机已然落地。睁开朦胧的眼—— 舷窗上是雨珠。

好久不见，金陵。南京来过太多次，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可惜由于年少的气盛与不笃定，从未认真静下心来感受。

一同飞往南京的航班上，偶遇一位来自菲律宾的大副。左手小臂纹一个指南针，象征航行永远不用迷失方向；右手臂上纹基督十字架，象征信念，那一份对神和生命永远的尊敬与敬畏。

一路上，我讲我的中式英语，他聊他的菲律宾口音英语。互相都有听不懂的地方，互相都会包容。

合影，拥抱，祝福。他继续乘风破浪去了，我也继续自己的归途。

不远处，紫金山烟雨朦胧。迷迭若无的雾，薄薄的一层挂上，雨汽再添朦胧。一瞬间，千年宛若一瞬间，似乎还是梁武帝“多少楼台烟雨中”的味道。面对这千年的佛迹，双手合十，来过。

背着包，打了的，一路赶往朋友推荐的饮马巷。兜兜转转，在一片绿荫与青砖中周转，打卤面的味道传自不知名的角落，伴着花香，雀啼。问了两三人，于一家紫砂壶店后找到民宿。交出身份证，乖乖对着摄像头假笑，终于登记后，把行李放好，便出门打的赶往几家书店。

大概稍微冷门文艺些的是老门东的换酒书屋。老板是北大毕业的文艺青年。寻寻觅觅，得经过一排无牌但是亮着桃红色的“按摩”标牌的风情店。里面年过半百的老妇，擦满白霜的粉，涂上俗艳的红，在黑暗里尽己所能的搔首弄姿。我勇往直前，避开所有眼神接触的机会，生命中从未有此刻特别想去读书。身边经过几位神情微妙的老人，来回故作漫不经心地踱步。

终于走到，长舒一口气。长叹这里也是秦淮河畔，当年倾国倾城的“秦淮名妓女”如今只剩这些。风流沦落成下流，好不可惜。不闻名妓弹琴，不见高僧说禅。俗成了烂俗。

书店二层有不少旧书，买了迅哥和张爱玲不少的旧书信。谢过老板对书店的执著，兴冲冲地想找一处开始读书。

回到民宿前的紫砂壶茶馆。店主善良，直接招呼我坐，一听说喝茶不要钱，瞬间坐得更舒坦了。大概是我见过最不繁琐的功夫茶，没噱头，纯粹认真泡茶。轻啜一口，冰凉沁透，满口清香，炎热的夏被温润的茶灌溉，心也静下来，肺腑间一股凉爽。热茶由喉而胃，不急不慢，顺溜而下，一股恬淡荡漾。宁静的午后，一杯茶，一本书，心里突然涌起一阵幸福感，幸福的有点不知如何是好。

晚上，日料店内，见小学同桌。曾今的诗意女孩，如今学了工科。梅子酒配猪油拌饭，窗外雨声沙沙，碰杯嘀嗒。若干年不见不聊，如今还能共一桌共享美味，三观竟还享福的相似。不得不感慨造化这样爱弄人。

毕竟都是年轻人，三两句便聊到爱情。同病相怜，都是悄悄爱上了别人。她说爱上的那位多潇洒，我也想起我的她：凤眼剑眉，女生男相，英姿飒爽，有身段，有脾气，小清高，大格局，真是怎么看都迷人。

互相都鼓励：喜欢就去表白吧。说完互相又都怂了。

我挑起一块凉拌番茄，“喜欢是一个人的事。表白是在逼她做决定。I don’t push girls>”

她冷笑，继续与我理论。或许是饱受相思之苦，她的眼睛像浸于一缸清水的雨花石，纯净滑润。

我解释，或许是因为怂，我反而享受这份暧昧。她不给答案，我不用背负。不痛不痒，善莫大焉。

送完老同桌回去，我独自一人冒雨爬上城墙，偷偷给喜欢的人发了消息，见她回复了，满意的把手机放回口袋，心满意足地回去了。放心，不是表白，我没那么有能耐。

说不上我究竟为什么迷恋南京。或许就是一份恬淡，一份包容。去过上海，北京，香港，这一系列的移民城市，充满爆裂式的碰撞与drama。太过激动，对外地人还是不如南京来得大方。

短命王朝就短命王朝吧。留着一份恬淡，留着一份对外地人的包容。一份民国的氛围，一位曲径通幽的婉转。累了倦了，就歇歇。

爱过的人，爱过的城。若有机会，愿一爱到底。无论什么时候，遇上酒或咖啡，心中都会有暖暖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