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离开的人,便不是爱人。” ——张爱玲「浅尝情爱」
First.
“亲爱的听众朋友们,现在是北京时间傍晚七点三十五分,
今天我们来聊一聊<青春>。
大家是否有过这样子的一段经历,
在半懂不懂的年纪里追逐着一个人天南地北地奔波,
火车票也收集了一铁盒。
但是啊,
他注定不会陪你安身立命。
……
你,还爱着他吗?”
窗外瓢泼的大雨混淆着广播中甜美可人的声线,有种不可言喻的意境。腾着热气的美式咖啡,不加糖也没有奶,浅杂几滴大小不一的泪珠,在味蕾上自有一方天地。
对面的好友在烟雾迷胧中,说着一口不纯正的闽南话:“都过去五年了,他新欢都成了旧爱,你还在等什么?妞,过去的咱们不要再用来衡量未来了好吗?”
一杯咖啡我用了二十分钟,一小口一小口抿了半杯,太苦了。
“以后请我来这里喝咖啡,不如给我一包雀巢。”我苦笑了两声。
好友的香烟有两盒,一盒镀着金边,一盒的包装已经烂掉了,她曾跟我说:“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盒贵的抽着就是不对口,反倒是这盒廉价的抽来顺心。”原来,我们就是这般俗不可耐,即使飞上了枝头也贪恋零落成泥。
我留下剩了半杯的咖啡,踩着到现在仍然不习惯的高跟鞋,离开了咖啡厅。临走时,我说:“下月底我结婚,就是我爸公司的副总监。”
“对于一个已经忘记自己的人,我的留恋与否,重要吗?”
Second.
我在路口转角买了一听啤酒,然后在忽闪的路灯里,脱下了高跟鞋,沿着柏油马路走到了经别多年的车站。一路顺畅地在旁人复杂目光下走过,最后在写着“上海”的站台席地而坐。啤酒入喉辛涩,味道熟悉如昨,不经意撬动了五年之久的旧锁。
驶往上海的高铁很快很快,来去之间仅用不足七小时,我不乏用七小时去发呆,却不愿施舍为他。那时孤注一掷同他步入的绿皮火车,想必已经不知在哪处废弃了。载着早已糜烂的过往。
“小姐,现在是晚八点半,去往上海的电车很快就要到了,乘客很快就会涌进,为了您的安全着想,请随工作人员离开。”一双黑色的尖头高跟鞋在我跟前止步,说话的语气礼貌又疏远,厌恶感不言而喻:“请您配合,谢谢。”
许是酒精上头,又或者无理取闹地认为她很不礼貌,我掏出钱包里所有的钞票问:“这些够不够一张车票?”
“够…”
次日凌晨三点左右,我只身一人踏上了上海,在手机通讯录里找了好半天,才发现除他外无人同城。拇指在“拨打”键上犹豫,但最后想了想还是放弃。深更半夜给前男友打电话……呵,我还没有廉价到那种程度。
在上海逗留的第五天,买了新的化妆品和衣服,发了一条定位在上海的朋友圈,狐朋狗友的评论与诧异接连不断……“叮-”愣神间发来的消息在屏幕上一晃而过,我慌忙点开:
你来上海了?有时间出来吃个饭吗?
他竟是这般风轻云淡。
我删删改改将一条迟了三分钟的信息发出:
大明星有时间我又怎么会没有时间。
明天中午十一点半,海景国际。
好。
Third.
午十一点的上海外滩很美,而我却提不起心劲儿,早了半个小时等在餐厅的包间。服务员知道我在等人,很知趣地把电视打开,调换到一个频道对我说:“小姐,这个节目好吗?”
我抬头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头,道:“周栢?”
“嗯,他是我的偶像!”
我尴尬地笑道:“嗯,不好意思,请把电视关了吧……有点吵。”
小姑娘明显有点失落,正想关掉电视,又见一个男人走进来,说道:“别关了,放着吧。”
“周栢!”
我一下子愣住了,小姑娘已经先我一步出了声。他摘下口罩,示意她不要张扬,然后扭头对我莞尔一笑:“先点菜吧。”
“嗯。”
小姑娘掩着笑点完了菜,又要了他的签名就出去了。房间里的空气一下子变得安静,我连呼吸都放轻了。
“这五年还好吗?”他突然开口说着前任见面的经典台词。
我抬眼对上他的目光,坦然道:“不好,你呢?”
“一样。”他的眼睛笑了,内涵苦涩:“没有忘了我吧。”
忘,我们都知道话中的它有多抽象。“没有,一刻没有。”
他的假笑一下子僵住了,可能没有想到我居然会这么坦然:“我也是。”
服务员上菜了,我和他都没有再说话,默契的低着头吃饭,生怕一抬头就撞上了对方的目光。
“我要结婚了,下月底……”我搅拌着清冷的鱼汤,抑制着岌岌可危的眼泪,看他夹菜的手僵在半空。电视里,他的畅言欢笑在空气中无限放大。
“所以呢?”他苦笑两声,又恢复了正常形态:“我舆论加身。江梓潼,你用脚趾头想也明白我去不了。”
“我知道……”
“知道你还说!”他突然的咆哮吓得我打了个寒颤,筷子也被他摔成了两半。
我的眼泪在他猩红的目光下夺眶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Fourth.
这次简短的久别重逢因他的离开而终止,当我追出门的时候,车子已经消失在路口拐角。服务员跟我说,他了买单,但还没有找零就走了。我接下了他的钱,又在微信中转账给他,毫不意外,他没有收。
我搭乘下午的电车回了闽南,在家人和朋友的催促下准备婚礼。时常看着手机出神,和他的交流页面仍停留在五百二十元的转账……但钱已经退回。
泪水淌过脸颊,涌入嘴角。这份苦涩鼓动我的指尖按下了“发送”键:
我爱你。
等待了五年中最漫长的两分钟,他没有回,但我已经息了屏。
他是我青春中第一次对爱情的试探,但可能是一时失足落海,我愿意义无反顾,我愿意沉溺不挣扎。我以为五年足够让我当初的炙热死得彻底,但当再看到他时,“以为”二字变得单薄又可笑。
之后的一个月里,一个陌生的男人日日陪着我,试婚纱、拍婚纱照、挑戒指……我跟他保持着一种不言而喻的疏离和礼貌,肢体接触之间少了份当年的心悸。但不可否认,他确实是一个好的结婚对象……相比那个人来说,是很合适。
Fifth.
闲开着的电视,频繁出现他的身影。那一个月,他喜提金马奖影帝,新拍的电影票房惊人,上映了导演处女作……伴随着主持人一次又一次的祝贺,他订婚了。
明星的爱情就像是共产党的“遵义会议”,成功也好,失败也罢,都系在对方身上。好在那个女明星八面玲珑,配他刚刚好,网上各媒体新闻无一不是祝福,称之“绝配”。
我把他发的微博转发,配文:同喜同乐,皆是佳配。
结婚当天,母亲最后一次将我的头发盘起,同我说了好多体己的话。她嗪着泪问我,后不后悔当初不顾一切扑了个空。
我拍了拍她干枯的手掌,笑道:“不后悔……我爱他。”
母亲愣了两秒,叹了口气,似是无奈般地打开皮包,从里面抽出一封泛黄的信:“这是三年前他寄给你。”她犹豫地递给我,语气又如常高傲:“我也不后悔当初没有给你。”
看着信封上他写下的“潼潼收”,我的微笑瞬间消失。
寄,潼潼:
这是你离开的第七百四十三天,这封信不知道写了多少天,也不知道NG了多少次。这个月接拍了第一部电视剧,虽然只是男二号,但感觉离你又近了一步。
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个女孩在我的人生中不顾一切得陪我跋山涉水,背弃一切信仰在火车即将关门的一刻奔来我身旁。我曾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发出最虔诚的誓言,以后一定不能负你。
原谅我失信了,我做出万分狠心推开了你。看你背影单薄消失在车站,也不敢坦然对你说一句“再见”。
或许迟到了七百多天的挽留可笑至极,我不知道还有没有那个资格去给你一个家。
我爱你,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对你说,但绝对不掺杂质……
你可以回来吗?
2015年4月7日
周栢
“周柏”二字被突如其来的湿润晕开,我慌忙拭去停留在两颊的眼泪,生怕妆容花掉。母亲在我复杂的目光下变得有些仓皇,我反倒镇静折好信封,挽起她的手:
“仪式开始了,走吧。”
Ending.
“Ms. Jiang Zitong, would you like to marry the man next to you? Love and be loyal to him, whether he is poor, sick or disabled, until he dies.Do you?”
“Yes,I do.”
“请问新婚不久的周先生,在您的人生中是否出现过一个比您妻子还要特殊的女孩?”
“是有一个女孩,她长得很像,初恋。”
“哇哦,真的这么巧吗?你们之间有没有发生过一些浪漫的事情?”
“不对,她就是初恋。emm,浪漫的事的话:我们在同一天结婚、她还欠我五百二十元……”
我们都还爱着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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々木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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