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乔的陈墨

[前言]

寂寞不是真正的寂寞，真正的寂寞不是未曾享受过喧哗，而是喧哗过后遗世的孤独，玫瑰一年可以盛放两度，纯粹的爱情一生却只有一次。

[重逢]

无论你肯不肯面对，现实总是存在。你可以用尽全力去漠视它，但最终你会发现一切努力只是徒劳。无论你怎样忽略，它都静静地站在那里冷漠地注视着你，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曾改变，从未离开。

好比，无论时光怎样流逝，乔乔从未将陈墨遗忘。

天已近黄昏，夕阳染红了大半个天空，整座城市被镀上了一层奇异的金色。金色悄悄散落，洒在街道两旁的树梢上，落在行人的脚边。落日的余晖越发强烈地散发着，当金色逐渐消失的时候，周围的颜色也逐渐暗淡下来。

几乎在夜幕降临的同一时刻，路灯亮了。

华灯初上，另一种光明将城市笼罩，另一种温暖将人们包围。乔乔急急地走着，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不停念着：陈墨，陈墨。在离开的日子里，乔乔想念过无数次和陈墨在一起时，手牵手散步在片金色里，因为，被陈墨牵着手的温暖，乔乔以后再也没有遇到过。

过了马路拐进一条小巷，停在了HOPE门前。顾不上喘气，伸出的手在快要碰到门的时候却停在了半空。又在门前站了好一会，仿佛鼓了很大的勇气，“吱呀”一声，乔乔终于推开那道斑驳的门。

昏黄的灯光映着陈旧的桌椅，乔乔不禁笑了，HOPE还是HOPE，一点也没变。老板见来了客人，对她笑笑，顺着老板手指的方向，乔乔朝陈墨走去。

面对面，坐下。

陈墨穿了件黑色外套，窝在沙发上，深深地陷在里面。见乔乔来了，陈墨转头问老板要了壶花茶，从口袋里摸出香烟，夹了一根在手上。

HOPE客人不多。等茶端上来，陈墨才把手里的香烟点燃，吐出一团蓝色的烟，又把壶下的蜡烛也点燃。

透明的壶里飘着白色的花朵，那是乔乔最喜欢的茶。等到那些小花开始翻滚的时候，陈墨沏了一小杯放在乔乔面前，然后双手交叉托着下巴，一边吐着烟雾一边看着乔乔。

陈墨，我回来了。

嗯。陈墨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那些蓝色的烟雾也将他完全包裹起来，隔在他和乔乔之间，仿佛两个世界。

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你走了以后。

噢。乔乔说完捧着茶杯低头装品茶，没想到茶太烫，烫的她红了眼圈。

嗯。陈墨嗯的时候依然盯着乔乔，那双眼睛还是那样深邃，只是眼神和从前有些不一样。

陈墨，那个..

什么？

没什么。其实乔乔想说陈墨我很想你，你有没有想我，你怎么瘦了，还有你怎么不爱说话了。

呵呵，陈墨轻笑，不像以前那样追问，说，几年了，你一点都没变，走，陪我去买包烟。

出了HOPE，走在小巷里，陈墨和乔乔谁也没说话。乔乔不知道陈墨在沉默什么，只是看着陈墨始终插在口袋里的手很是悲哀。乔乔突然很想逃，她打破沉默，陈墨，我要回家。

好。买完了香烟，陈墨送乔乔坐车。隔着玻璃，看着陈墨越来越远，变得模糊，直到消失，乔乔的泪终于流了下来。

[往事]

一个人的寂寞是寂寞，两个人的寂寞是爱情。所以，爱情是寂寞的，寂寞到让人无法放弃。人总会对逝去的爱情意犹未尽，对错过的风景流连忘返，但那并不代表结束是不好的。谁都不能忍受一支永远抽不完的烟，一如谁也没有力气去成就永远热烈的爱情。

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照进屋子，朦胧中乔乔伸手在枕头下摸出了手机，一看时间，7：00。乔乔“腾”地从床上坐起来，胡乱抓起衣服往身上套，迅速冲进厕所。

刷牙刷到一半的时候，妈妈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乔乔，喝粥还是牛奶？

乔乔停下动作，顿时清醒，原来自己在家啊。看着镜子里蓬头垢面的自己，乔乔赶紧喝口水把泡泡吐掉，冲乔妈妈喊：喝粥！

说玩抓抓头发，乔乔走回房间，又滚回床上，把头埋在被子里。闷闷地想着，原来自己在家啊，那昨天见到陈墨不是做梦，想着陈墨，眼圈又红了。

丫头，粥在桌上。

噢。

接着传来关门的声音，妈妈出去了。乔乔打开房门，一个人坐在桌前喝完粥，收拾收拾也出门了。

阳光洒在昨夜大雨留在地面的水坑上，满满一水耀眼的阳光在乔乔踩上去的时候，碎了。路过四季水果店，老板正忙着张罗自己的小摊。乔乔想起去年夏天和陈墨一起走在这里，乔乔说，陈墨，买块瓜吧。

好。

然后他们挑来挑去也找不到两块差不多大小的瓜，乔乔说，没有一样大小的。

那石头剪子布，赢的要大的。

恩。

一、二、三！

乔乔闭着眼睛出了剪刀，因为陈墨每次都出布。一睁眼，却发现陈墨抱已经着那块大的瓜跑了老远，一边跑一边大笑。气得乔乔追着大喊，陈墨你耍赖！

想着想着，乔乔走到4路站牌。刚好车来了，乔乔上了车，挑了靠窗了位置坐下。车窗外后退的树和建筑又把她带回了记忆。

和陈墨认识很久了，久到已经想不起当初是怎么认识的。只记得那时候，陈墨常站在广场边的法国梧桐下等等她。阳光下的陈墨，很好看。陈墨总能把周围的空气渲染成自己的味道，还能让人跟着沉浸。只不过，从前的陈墨周围都是温暖，昨晚的陈墨却很冷漠。

陈墨问，你以后想做什么？

我要登上圣母峰，我要看半个地球以外的风景！哼哼哼，伟大吧！

噢，还好。你猜我想做什么？

画画。

不对。

坐在树上画画。

不对。

那你想做什么？

我想...算了，以后再说。

小气鬼！不说算了。

呵呵。陈墨看着乔乔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车在森林屋前停下。到站了，乔乔下车进了森林屋。这是和陈墨一起找ONE DAY的时候发现的书屋。当初ONE DAY风靡一时，书店里一上架就被抢空。乔乔和陈墨找遍了城里大小书店，终于在森林屋找到。可是只有一本，陈墨在乔乔看着书发呆的时候付了钱，说，想看问我借。

乔乔一脸谄媚，陈墨，我们说什么借不借，你的就是我的。

对，你的就是我的。陈墨一把将乔乔拉在怀里，说，可惜，我的还是我的。

指尖轻轻拂过一排书，乔乔想，陈墨，我到底还是把你弄丢了。

出了书屋，天已下起小雨。乔乔躲在屋檐下走着，走到街道尽头，在哆来奶茶站买了杯奶茶。本想说要巧克力加热，却要了原味加冰，那是陈墨喜欢的味道。站在广场站牌前，乔乔握着冰凉的奶茶，好像握着昨晚陈墨插在口袋里的手，凉得让人心疼。

突然，雨停了。乔乔抬头看见一把黑色的雨伞，身后的人，是陈墨。

[肖雨]

我爱上了一个人，不知道可不可以成为他的爱人。因为，未来就像条码被隐藏。当瞬间变成照片定格，当照片变成回忆重现，当回忆变成距离再见，如果有一天，我可以站在你面前将心情诉说...那会是在多久之后。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你还是不是你，我又还是不是我。

雨依旧下着，不大不小不紧不慢，没有要停的意思。

乔乔挽着陈墨的手臂走在怀念过无数次的街道。迎面吹来一阵风，一片叶子落下，却飞不起来，雨水湿了它的翅膀，只打了个旋，便沉沉地落在地面，不一会儿被来往的行人踩得更低。

陈墨...

嗯？

那个...肖雨呢？

怎么突然问起她？

没什么，问问，好久没联系了。

去加拿大了。

噢，走了吗...肖雨，那个曾经横在她和陈墨之间的人，那个让她离开这座城市的人。

肖雨喜欢陈墨，乔乔是知道的。女人的直觉准的没天理，况且肖雨从来没有掩饰过对陈墨的喜欢。三个人走在一起，陈墨和肖雨的话题总让乔乔插不上嘴。有时候乔乔走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的背影，听着陈墨爽朗的笑声，尽管陈墨牵着自己的手，却深感落寞。那时，乔乔想怎么办，陈墨，我有点跟不上你的脚步了。

又一阵风吹来，凉意更深，乔乔不由得把陈墨挽的更紧，握着陈墨撑伞的手，还是那么冰冷。风乱吹，陈墨紧紧搂着她，雨伞也几乎都让给她，自己头发和身上都湿了大半。

还在想肖雨？

恩。

你走了不久她就走了，她爸妈工作调动，她就跟着一起去了。去年回来过，还那样，大大咧咧的。说着陈墨把伞收了，“咔嚓”随着锁被钥匙转动的声音，门开了。

熟悉的房间，没有那只扑面而来的小东西，早在之前，陈墨就在信中说过呆呆不在了。呆呆是只黄色的猫，每天乐此不彼地在地下室里逮老鼠，却从来不吃它的战利品。喜欢在乔乔和陈墨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窝在他俩中间咕噜咕噜地打呼。

陈墨把湿外套脱掉，拿了干毛巾坐在床上擦着头发。乔乔站在陈墨面前，从他手中接过毛巾，轻轻擦着。

乔乔，陈墨按住她的手，声音有点沙哑，你当初为什么一声不响就离开？

没有回答，乔乔不知道该说什么。是说当初自己觉得他和肖雨更像一对，还是说当初自己觉得太累选择逃避。久久得不到回应，陈墨把乔乔拉向自己，一个反身把乔乔压在身下。

陈墨，别这...话还没说完，就触到了陈墨冰凉的唇，那吻落在乔乔的唇边。而后，陈墨把头埋在乔乔的头发里，声音闷闷的，你为什么要离开...

对不起，陈墨，我觉得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你认为我不该有改变？

如果没有肖雨，我们是不是不会像现在这样？

陈墨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乔乔，你因为肖雨才离开？

是，也不是。乔乔躲着陈墨的眼睛，那双眼依然深邃，却比从前多了一丝悲伤。到底是多了悲伤还是少了什么，乔乔说不上来，不敢对视。

[陌路]

阳光再灿烂也会有黑暗，就像树林中总有阴翳一样。我的爱情，像极了还没出生就死亡的婴儿，它在出口处翘首以待，却始终出不去。得到过便害怕失去，拥有着更恐惧背离。

陈墨，陈墨，乔乔喃喃地念着，一双手往下拉着陈墨的衣领，我很想你，真的很想你。触到的依然是冰冷的唇，闭上眼睛，深深一吻，缠绵悠长，突然狠狠咬下去，血腥味弥漫开来。

你吻肖雨的时候，我很疼。

陈墨一怔，起身走到窗前，拿起放在桌上的香烟，抽了一根点燃，吐出一口烟雾，房间顿时变得朦胧。

不是那样的，我和肖雨不是你想的那样，过了一会陈墨说道。

窗外，雨停了。夜色笼罩，烟火在陈墨指尖跳跃着，忽明忽暗。乔乔走过去熄了烟火，穿上外套，往门口走去。

开门，楼梯，旋转。

陈墨一言不发，乔乔也沉默。

走在熟悉的巷子里，看着陈墨被路灯拉长的身影，那么落寞。乔乔忍不住先开了口，陈墨，我...

你走了，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回来。

对不起...

我只能等着，数着日子等你回来。

...那时我只想逃。

你回来了，我却不知该高兴还是失落。你在我身边，却不再是我的。一片叶子掉下来，落在陈墨的肩上，乔乔伸出手想拂掉。

让它在停那里吧，陈墨叹了口气说道。

于是，她伸出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

转身，拥抱。

我觉得要失去你了，永远失去。陈墨有些无力地说着，所以，就让它停在那里，让我假装时间在此刻停留，让我可以多抱你一会。

闻着陈墨身上的味道，乔乔沉默了。

记不记得你问我以后想做什么？

你说以后再说。

没有以后了，我以为你会明白，我想和你在一起，一直。轻轻拉开乔乔，陈墨看着她，那双眼里的灰色，像是心的一部分已经死去，再也活不过来。

转身，远去。

乔乔站在原地看着陈墨离去的背影，直至消失在小巷的尽头，没有回头。

[尾声]

陈墨，也许没有肖雨我们也会分开。太年轻，不懂得珍惜...

陈墨，我们占据了彼此最美好的岁月。我忘不了你，亦如你不会忘记我。

然而，时光如琥珀，回忆如猛兽。

那条路还在，曾经一起走过的人却各奔东西...那棵树还在，曾经在树下依偎的人却渐渐陌生...那本书还在，翻卷的页脚却说欢乐早已逝去...那扇门还在，斑驳的痕迹却说故事已经一去不复返...

年华似锦，也不过是那旧巷若隐若现的暗香，我们回不去，只剩回忆。

文 I 姜一止

2017/5/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