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深处有一家卤煮,做的好下水,溜得了肝尖,爆得了肚丝。
手艺实在,价钱公道,常有食客慕名而来!
下水这玩意,吃不了新鲜,五谷轮回之地,气味有些特殊,但挡不了流着口水的吃货,毕竟总有人重口味,喜欢一些特别的东西。
门面上吊着一块破匾,上书肥肠刘三个大字,听说是前清的帮办所留,字一般,可年代摆在那里,貌似厚重的背后也没留款,或许这位帮办觉得留这名也不是什么有面子的事。
倒是有几个鸡贼来光顾过几回,怎么说也是个古物,能换点钱财,倒腾了几次也没成功,有那信神的,说是灶王爷护着,寻常人动不得。
肥肠刘的老板姓赵,他女人姓刘,好像是入赘而来,学了这百年的手艺。
手艺这东西需要时间,卤煮更看火候,还要洗的干净,想要速度就必须加点特技,比如火碱洗刷,或者强腌入味,可是这样下来就破坏了食材,再怎么做也有股子味道难以除去。
幸好赵师傅慢性子,又有百年的底蕴撑着,大部分的时候,就在门前的小板凳上晒太阳打呵欠,有食客来的早,想要吃一顿,赵师傅也不看表,看看日头,不慌不忙的点根烟,说一句,时间不够,吃不了!
相对赵师傅的慢,她媳妇却总是急不可耐,每每到了饭点,一旦有新顾客进来,就忙着往外轰老顾客,快点的,这还有人等着呢,她也好意思这样,完了还一块钱都不给你少的。
许多人搞不明白这两口子怎么能合得来,有好事的就撺掇赵师傅,说这女人如此泼辣,你怎么能受得了?赵师傅则淡然一笑,兀自点根烟,话都不接。
肥肠刘有三样东西,被奉为经典,卤肥肠,溜肝尖,烫肚头!
来客必点,都不用介绍,其中犹以溜肝尖最见手段,肥肠刘这个手法也不藏私,隔着厨房的玻璃就能看到赵师傅的功力,和其他饭店的肝尖不同,一般来说,做溜肝尖都是先泡去了血水,再煮好了切薄片,挂粉过油,加汤一溜,稍微勾芡出锅便可。这样的好处是肝尖有型有样,操作也方便,更不见血沫。
也有直接炒制的,但控不了火候,加上刀功不够,火急了,生熟不匀,火慢了血沫能把肝尖都包起来,看着都不成体统,更别说吃了!
赵师傅也是现切现炒,大刀粘水,一刀下去,就是大大的一个薄片,一盘子就是十八片,多一点都不会给的。油是自己练的猪油,不知道加过作料没有,重油重火还重盐,肝尖入锅,哧啦啦的一声大响,听着就带劲,这时候,炒勺一翻,大火进来,哗哗哗!连着三下,加半勺旁边的卤水,拿小锅盖一扣,不到十秒,一揭锅盖,猛的一翻,溜肝尖出锅,不勾芡,不加明油,却汤水正好,吃一口,细嫩不说,味道还浓厚!
有那好酒的朋友,夹一片肝尖,来一口烧酒,吸溜一下,二两的杯子就要见底!
吃过两三次,味道相当不错,后来出外,几年后回家,带着朋友再去肥肠刘,却听说早就关门大吉,销声匿迹了。
好似是儿子大赌,输完了家当,可怜百年的手艺没了传承,又过几年肥肠刘突然开张,租大了门面,牌子也换成了霓虹灯的。
专门去吃了一顿,也没见过赵师傅和他那泼辣的媳妇。
菜单上的的东西也都大变样,溜肝尖来了一盘,味道差劲,火候更是一塌糊涂。
还打算来盘肥肠,服务员忙着推荐老干妈煸肥肠,点了一盘,尝了才知道,之所以做这么辣,就是为了掩盖那股洗不干净的味道。
一段手艺需要一段时间的锤炼,细工出慢活已经适应不了现在激进的浮躁生活,一遍遍洗刷大肠的辛苦也不再是厨子们觉得应该做的。
有人说新旧结合,也有人说中西结合,所以不伦不类更多,想要做好一门手艺,需要时间,更需要坚韧的性格,赵师傅那样的厨子,或许一生也就能见过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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