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从我打开锦盒的那一刻,已经触动了机关,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精钢所制的铁笼早已当头罩下。有那么一刻,我的脑中一片空白,不知如何逃脱,当然也知道无法逃脱。
短暂的恐惧与无助之后,我反而坦然起来,既然已经这样,就随它去吧,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一阵故意放缓放轻的脚步声停在了远处,低沉而阴鸷地笑了一阵,压低声音喝道:“大胆贼人,看你还能哪里逃!”我冷哼一声,口硬道:“无胆鼠辈,老子根本没想逃!”
对方沉默了一会,说:“如果我放你出去呢?”我截然道:“想要什么好处,直说!”
话音未落,從窗外飛進一物,破空之聲忽地到了身前。我几乎不假思索地抬手接住,入手极轻,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一看,竟然是个人型的桃核雕塑。
那是多年前,我偷偷照着師兄的樣子刻了一个多月,在他生日的時候送給他的生日礼物。雖然我故意把他雕刻得很丑很丑,可他却很喜欢。
窗外飘进一句久违了的埋怨:“你个死丫头,还不出来等着上菜呢?”随即机关开动,铁笼升起一道小缝。
我喜悦的泪水在眼里打转,握紧了手中的桃核小人,闪身钻出了铁笼,却在爬出窗子时卡住了,出不来,又退不回去。师兄看着我笑弯了腰,半天才伸手硬把我拽出。
回去的路上,师兄忍着笑,说:“多年不见,武功没什么长进,肉倒是长了不少。”我拍了拍他已经发福的肚子,说:“咱们彼此彼此。”
师兄过了半晌才又说:“还是一个人?”我撒谎道:“怎么可能?只是操办得匆忙,没来及请师兄喝杯喜酒。”
临分手时,师兄说:“天亮了,到同福客栈來,我和你嫂子为你接风。”
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去,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师兄在夜色里笑了笑,挥手而去。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也该退隐江湖,去过自己喜欢的生活,就像师兄一样。
可是,我喜欢的生活又是什么样的呢?这个问题我从未想过,因为我从来没有退隐的打算。
回客栈的路上,我开始认真地想了想这个问题。之前,我喜歡跟着師兄闯荡江湖的岁月,后來師兄離開了,我想当然地以为,我自己在江湖上像师兄一样无拘无束、放浪形骸,会依然快乐。
我的记忆深处,师父和师兄是我唯一的亲人,师父去世得太早,我甚至已经记不清他长什么样子了。只是那一撮花白的羊角胡子,说话一动一动的样子,是师父留给我唯一的印象。
自从师兄离开了我,来到这个叫七侠镇的地方,我的快乐人生好像被人一刀砍断。没有师兄宠着我,我开始浪迹江湖,受尽人间冷暖,看尽世间白眼;没有师兄疼爱我,我变得都不太会照顾自己,太多的时候,都忘了自己是个待字闺阁的姑娘。
时间久了,我真的以为我的人生就在打打杀杀、躲躲藏藏中度过了,其实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
女人,为什么非得要找一个不相干的人把自己嫁掉?吃住都要在一起,操持家务,还要生儿育女,彼此多难为情?我不要!
如果非要找个人嫁了,我希望那个人是师兄。因为他疼我,他宠我,也因为我爱他。但是有一天,他突然告诉我,他爱上了一个姑娘,我便收拾起“嫁给师兄、给他生一群猴子”的美好幻想,立志孤独终老,不再动情。
师兄常说,师父一生无儿无女,四海为家,把毕生的精力都用在了钻研盗术上,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他也要像师父一样……
我以为我是他的“特殊情况”,或者是他委婉地拒绝我的意思,可万没想到,后来,他还真遇到了“特殊情况”----也遇到了那个特殊的人。
有一天,师兄笑得脸都变了形,傻笑了半天才眉飞色舞地压低声音说:“我打听到明天有一队送亲的队伍,我打算亲自动手,这次肯定能发个财。”我说:“要不还是我去吧,杀鸡焉有宰牛刀,何必师兄亲自动手?”师兄乜斜着眼笑道:“你去?你知道送亲的是什么来头?迎亲的又是什么来头?说出来,吓破你的狗胆!”
我故作认真地说:“我倒要洗耳恭听了,吓不破我的狗胆,我可不依!”师兄不明所以地笑了两声,说:“咱先说这送亲的队伍,龙门镖局听说过吧?新娘子可是龙门镖局的大小姐!那些人可都是镖师、趟子手,被他们逮住了,能打出你的屎!”
我不以为然地哼笑道:“又不偷他们家大小姐,就是拿几两银子花花,江湖救急,龙门镖局不会这么小气吧?”
龙门镖局大小姐师兄撇着嘴沉吟半晌,又说道:“那咱再说说这迎亲的,你知道新娘子要嫁的是什么人?你肯定不知道,衡山派莫大掌门!这南岳衡山、北岳恒山,东岳泰山、西岳华山,再加上中岳嵩山,五岳剑派同气连枝,万一得罪了莫大掌门,好不定会被五岳剑派江湖追杀呢?”
就在师兄给我逼逼叨叨地讲述武林派系的时候,我已经打定了主意,说:“既然如此,就依师兄吧。”师兄还是不放心,走了两步突然回头问道:“真不去?”我摇头笑道:“当然不去,我又不傻?我可不想被五岳剑派联手追杀。”
未完待续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