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道德经》有云: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
渊兮,似万物之宗。
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
意为:“道”本身是虚空无形的,但其作用却无穷无尽。挫掉锋芒,消除纠纷,含敛光耀,混目尘世。真正的道,都是没有锋芒,没有纷扰,上和光下同尘、与万物和谐一体共生共存的,它因此圆润谦卑,也因此深奥莫测。真正的智慧就在这里。
人生在世,如果仅仅坚持“众人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清高自傲,恐怕换来的只会是屈原式的含恨离世或是文人式的抑郁不得志。只有同流世俗不合污,周旋尘境不流俗,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挫锐解纷,和光同尘,或许听来略显晦涩,其实是在告诉我们一个为人处世的方法。
济颠和尚,以其佯狂应世,游戏风尘,为人排忧解难,表面嬉笑尘世,实际心怀慈悲。后人有诗赞曰:“非俗非僧,非凡非仙。打开荆棘林,透过金刚圈。眉毛厮结,鼻孔撩天。烧了护身符,落纸如云烟。有时结茅宴坐荒山巅,有时长安市上酒家眠。气吞九州,囊无一钱。时节到来,奄如蜕蝉。涌出舍利,八万四千。赞叹不尽,而说偈言。”
一个人人都笑骂的癞头和尚,却是一个行走红尘惩恶扬善的活佛,这便是挫锐解纷,和光同尘。
郭子仪一生历经武则天、唐中宗、唐睿宗、唐玄宗、唐肃宗、唐代宗、唐德宗七朝,福寿双全,名满天下。年八十五岁而终,子孙满堂,所提拔的部下幕府中六十多人,后来皆为将相。历史对郭子仪的评议:“功盖天下而主不疑,位极人臣而众不嫉,穷奢极欲而人不非之。”
郭子仪的一生便是“挫锐解纷,和光同尘”的最好解读。做人如此,做官如斯。与世俗同流而不合污,周旋于尘境却不流俗,成为一个身居闹市的隐士,便有着不流俗的大自在。
冲虚自然,永远不盈不满,来而不拒,去而不留,除故纳新,流存无碍而长流不息,才能真正挫锐解纷,和光同尘。凡是有太过尖锐、呆滞不化的心念,便须顿挫而使之平息;倘有纷纭扰乱、纠缠不清的思念,也必须要解脱斩断。冲而不盈,和合自然的光景,与世俗同流而不合污,周旋于尘境有无之间,却不流俗,混迹尘境,但仍保持着自身的光华。
“同流世俗”与“同流合污”并不相同,“同流世俗”只是一种灵活的交往法则,它并不是要求人们放弃自己内心的准则,去趋炎附势甚至助纣为虐。王阳明说:“我心光明,同流世俗不合污。”要想不被别人的思想所吞噬,那么必然要有一颗善恶分明之心,不论环境多么恶劣,都要坚持自我的本真,不改我心。
王阳明曾说:“君子与小人居,决无苟同之理,不幸势穷理极而为彼所中伤,则安之而已。处之未尽于道,或过于疾恶,或伤于愤激,无益于事,而致彼之怨恨仇毒,则皆君子之过也。”聪明的人不做无谓的牺牲,这种鸡蛋碰石头的事情是非常愚昧的。在为政时能做到曲尽心机,正言若反,不要逞一时之快,如此才能保全大局,保全自己。面对人情世故,通达权变、虚己应物都是一种变通,百变而又能不折其志,方成大器。
虚无大道,化生一气,一气分而为阴阳。阴阳生化,秉一气为主,乃知一气处阴阳之中,故曰冲气。夫大道以冲气而用之也,如天覆地载,日照月临,冬寒夏暑,春生秋敛,皆冲气之用。
——邵若愚
守道不盈,则知渊源之妙,方明道之宗旨,而知万物之本源。此大圣人方能,稍有盈则溢,或者有坚其志,不至于盈,而方能造到大圣人。知宗万物者也,岂不渊乎!不乱、不扰、不纷、不散、不耗,如此性光方现,使我静内生光,才能知其妙,明其理,方得深入其奥。
——纯阳真人
泥中莲花,挫锐解纷,和光同尘,一切了然于胸,世事尽收眼底,只有真正看透,方能够长久屹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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