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上河沟传（16）

上河沟传（16）小红一（六）

这是一个叫上河沟的地方，坐落在北纬四十四度左右、中国东北那个幅员辽阔的大平原上。上河沟很小，只有四十几户人家。在行政单位上来讲，是最小行政单位——村，更下一级的单位，叫做屯。东北的地方非常大，人口却不多，所以在很早的时候为了方便农业生产，这种小小的屯就像散落的棋子一般，分布在东北平原这个大棋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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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收结束之后，就入冬了。大雪下了几场之后，过了元旦就进入了新的一年。

小红一和马海龙已经处了有半年对象了。半年的时间不长，但在经媒人介绍处对象这件事上，已经不算短了。一般处了半年，两个人还能在一起的，就说明两个人已经有了感情的基础，那么就可以真的在一起了，男方和女方的人家就可以坐下来开始谈婚论嫁了。

结果在彩礼的事情上，两家弄得有些不愉快了。

“我家有啥呀，你家要那么多！”

在上河沟的小红一家，马海龙跟小红一独处的时候，马海龙愁着脸说。

“啥叫有啥呀，没钱别结婚呀，你要是嫌钱多你找一个省钱的去呀。”小红一瞪了马海龙一眼说。

“你这说的啥话，咱们都处这么长时间了，都有感情了。”马海龙一皱眉。

“多长时间啊，人家还有处了六七年分了的呢，你家要是不愿意往出拿，我也不耽误你的时间。”小红一又白了马海龙一眼说。

“谁说不愿意往出拿了，不过，是不是有点太多了，我爸我妈哪有那么多钱呀，少要点，以后，咱俩结婚之后，再挣不行吗？”马海龙继续愁着脸说。

“我告诉马海龙，你给我少来这套，那能一样吗，再挣是咱们自己的，能是你爸你妈给咱的吗？再说，他们老了是不是还得咱们养活，现在多拿点，能咋的呀，如果你爸你妈能把话摞这说老了不用咱们养活，我就跟我妈说少要点。”小红一紧着鼻子说。

“哪有儿子不养活爹妈的。”马海龙深吸了一口气说。

“那你就少跟我说那些用不着的，如果想结婚就跟你妈说去，一分钱不少，如果不行，那也别耽误我的时间，后面还有都是能拿得起这些钱的男人等着我呢。”小红一又白了马海龙一眼说。

“——”这时候马海龙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是低着头，坐在炕沿上看着屋地不出声了。

“咱们这么要是不是有点太多了？”在另外一个房间里，刘传孝坐在炕沿上抽着烟，也不看牛粉菊，“我看海龙今天过来脸色不是很好，海龙可是个好孩子，别再因为彩礼给要黄了。”

“咋多了，你说海龙是好孩子，那咱家姑娘差啥呀，你可这个上河沟你一家一家的扒拉着看看，咱家小红一哪样不是一个上等人啊，这点还多，要是真依着我还觉得少了呢。”牛粉菊坐在炕上不服气地说。

“那楼房实际在咱们县城买一个就行了，我觉得没有必要跑到省城去，县城离咱们还近，有个大事小情的还能照顾到。”刘传孝吐了一口烟继续说。

“县城能跟省城比吗，他马海龙啥手艺也没有，在县城里成天干那个力工，一点出息也没有，再说能挣几个钱呀，他们去了省城，那机会多，就能逼着他去想办法多挣点儿，咱们不逼他一下，他啥时候能有出息，他要是一直没出息可就苦了咱们闺女了。”

“啥出息不出息的，都是庄稼人，正经种地得了。”

“就你他妈的没出息，我他妈嫁给你都倒了八辈子血霉了。”牛粉菊一听刘传孝的话就急眼了。

“你看看你，说说的就说到我身上来了。”一听牛粉菊骂自己，刘传孝就一紧鼻子。

“咋地，瞅你那窝囊样，我还屈说你了，我之前相的对象随便扒拉出来一个现在都比咱们过得好。”牛粉菊横了刘传孝一眼说。

“还有那个小汽车，我看也没啥用，咱们这农村老破道，啥好车都得跑烂了。”刘传孝已经被牛粉菊骂一辈子，跟自己的媳妇儿已经讲不出理来了，所以，也就不理会媳妇儿骂自己的话头了。

“啥叫跑烂了呀，他们以后住到省城去了，还能总让我闺女坐大客回家来呀，有个小汽车来回的多方便，跑烂了，也得买。”牛粉菊哼了一声说。

“再说，这楼房和车都要了，还要五万块钱干啥。”刘传孝又抽了一口烟说。

“不是，刘传孝你到底是哪头的。”这时候牛粉菊真的急眼了，“现在是你在嫁姑娘，你倒替马海龙家说起话来了。我告诉你刘传孝你少给我在这发善心，我又没像别人家似的要个三金五金的，又没有像别人似的要这要那的，要点钱咋的了，他们一分钱没有，你想让你姑娘去了省城喝西北风呀。”

“唉——”刘传孝把烟头往地上一扔叹口气说。

“你少在那唉声叹气的，你现在多要出来点，以后咱们闺女就好过一点。”牛粉菊瞪了刘传孝一眼说。

这时候刘传孝没有再说话，只是有些担心的抬头往窗外看了一眼。

因为这彩礼的事情，刘家和马家的关系突然冷淡了下来。马海龙一看小红一家一分钱也不少，心里就很大的不乐意，心情也不是很好，所以，去找小红一的次数就少了。而小红一呢，马海龙不来找她，她是绝对不会主动去找马海龙的。

于是，这事一直僵到了又一个开春。不过，这事也不能总拖着，等种完地，小红一和牛粉菊给了马家最后的通牒，说如果同意这个彩礼，那就可以开始准备订婚和结婚的事，如果不同意，那就谁也别耽误谁，马海龙想找省钱就去省钱的，小红一可不缺男人嫁。

刘家把话扔过来，就得马家接招了。马海龙的年龄已经不小了，如果跟小红一黄了，再找就有些难找，就算能找到，还不一定会有什么差头呢，回头都快三十了还没有媳妇儿可就麻烦了。

最后，马家没有办法了，老两口只能一咬牙一跺腿，全都答应了刘家的要求。也是因此马家背负上了十五六万元的债务，好多年之后才还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