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的第一次班级联欢会,班主任老师做了甩手掌柜,把一切事务都丢给了我们几个临时代理班干部。我们初步商榷之后,定出了方案雏形,让住宿的同学以宿舍为单位,每宿舍都出节目,走读的同学可以自由加入宿舍的节目组,也可以自己找同学或者独立出节目。由于不太能确定最终的节目数量与质量,我们几个班干部必须每人准备一个节目作为候补。
我其实是有点犯难的,因为我实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拿的出手的、适合舞台展示的才艺。这话得从我姥姥和姥爷的出身谈起,他们俩都算是大户人家的孩子,从小儿家教严格,家人对他们灌输的是典型旧社会封建思想的教育,尤其是视娱乐行业人士为声色犬马的下九流、与黄赌毒一般无二。而被他们俩教育出来的我妈,虽然接受了新社会新思想的洗礼,并且成为了一名人民教师,但是她的骨子里还是有原生家庭产生的影响,使她对娱乐行业有着根深蒂固的歧视与偏见。这些固执的歧视与偏见,直接投射到了她对自己女儿、也就是我的教育上。
我是独生女,被父母娇惯宠爱,我尽可以爬墙上树追鸡撵狗的淘气,我喜欢画画,他们不吝金钱的给我买价值不菲的纸和笔,我喜欢看书,我就能拥有令同龄人羡慕的图书库存,夸张地说一句,假如我想把屋顶掀了,他们也会帮我找铲子。但是,唯独不许唱歌跳舞学乐器!
小孩子并不傻,我当时并不觉得我姥姥和我妈说的对,只不过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反驳。反驳不了,也就不反驳了,反正世界这么大,好玩的事情很多,不唱歌跳舞并没有什么损失。
小学一二年级的时候,学校里的各种文艺演出我都没有挨过边儿,三年级的时候,音乐老师问我要不要加入学校的合唱团,我想都没有想就拒绝了。音乐老师姓魏,是个慈祥的老头儿,他很奇怪我为什么想也不想就拒绝,毕竟同学们都争相想加入合唱团。
我毕竟是小孩子,面对老师的疑问,老老实实地说:“我妈妈不喜欢我唱歌。”
魏老师是知道我妈妈也是老师的,并且他直接把电话打到了我妈妈的单位,问妈妈同不同意我加入合唱团,并转述了我的话。
我妈妈跟魏老师推脱说:“这孩子五音不全,唱不了歌。”从小,她和我爸都是这样说,他们说,女孩子的文艺天赋都是遗传自母亲,而我妈五音不全,所以我也五音不全。
但这话骗不了魏老师,作为我的音乐老师,我唱歌五音全不全,他是最有数的。于是,找不到借口拒绝魏老师的我妈,只得同意让我加入合唱团,但是绝对不许领唱,而且要让我站得靠后些,最好是在最后一排。
于是我进了合唱团,因为家庭的影响,我对于当主唱毫无兴趣,所以原来的主唱毕业、选拔新主唱的时候,我根本就没有往前凑。多年之后我结识了一位专业水平非常高的音乐人,他问我:“你的声音这么好听,你为什么没学唱歌呢?”
我懒得解释太多,拿出了我妈当年的借口说:“我五音不全。”
这位老师拍着大腿连说“太可惜了!太可惜了!太可惜了……”,那天他和我相处的两个小时,他一直都在惋惜的情绪中无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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