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雨了,你会知道带伞;天冷了,你会知道添衣。可是,当沮丧来袭,你却常常手足无措,不知道从哪里可以寻找掩体。
更何况,风雨和降温会有天气预报提前告知;而恶劣情绪的抵达,却往往突如其来,前一秒尚且阳光普照,忽然间就不知道哪一根稻草压垮了骆驼,世界颠覆不可救药。
再没什么比情绪低落意志消沉更能够谋杀时间的事物了。
它若来袭,井然有序的日程表、义正辞严的计划书,都变得面目可疑不具说服力。
然而每个月总会有那么几天,世界会变成奇怪的样子。
幸而,正如世界上每天都有专业人士在替你计算你所在城市上空的卫星云图,好让你从容准备好坏天气的到来;另有一群好心人士是研究积极心理学的科学家们。他们幸幸苦苦拿着巨额研究经费用名牌大学的学子们当被试,统计数据、思考理论,为了帮助你在不可避免地遭遇到恶劣情绪时,不那么恐慌。
积极心理学创始人之一马丁•塞利格曼有一本《活出最乐观的自己》——中文书名听上去很鸡汤,实际原书名“Learned Optimism”——可以学会的乐观,更直接地描述了这本书的主旨。
是的,乐观是一种可以习得的技能,就像你可以通过训练掌控时间管理的技能,你也同样经由通过练习,让自己可以和各种情绪和平相处。即使在阴云密布的时刻,为自己建立起一间平静的小小茅屋,不至受风雨侵袭折磨。
停止无意义的“反刍”
反刍,原指偶蹄目中的一部分食草动物所特有的生理现象——食物进入消化系统之后,会经过多个胃室反复消化,以期榨取青草类食物的最大营养价值。
心理学家们借用了这一概念,用来比拟人们普遍经历过的一种心理学现象,恶劣情绪或不如意发生之后,人们会强迫症似地让自己反复回味。然而这种现象,并不能让当事人从负面事件中汲取营养,一遍一遍地温习悲伤,相当于让负面情绪乘以若干倍放大系数,更加深了当事人所遭受的伤害。
英剧《黑镜子》中曾有一集对这种心理学现象作了刻骨描绘——在某个未来时刻,人类的视觉中都被植入了即时录影功能,并且可以在事后任意时刻反复播放。影片之始,主人公参加了一场面试,事后这个可怜人以及他的妻子一遍遍就回放面试场景,绝望地想要看清面试官在主人公的履历上究竟是划了勾子还是叉子,反复确认难以自拔。如此种种不堪,主人公的生活被纠缠于回放之中,弄丢了妻子也弄丢了自己的生活。
实际上,这部片子并不科幻而是十分写实,一遍一遍温习负面情绪,正是人类大脑的出厂设置。子曰,学而时习之,才能记住;不断“反刍”、咀嚼、回味负面情景,相当于一遍遍温习不倦,是的,所以负面情绪会变得更加强烈。
因此,如果意外或着不如意不期而遇,不要去一遍一遍反刍,反复检讨自己假如回到当初将会如何如何。
无数遍的回忆并不可能改变现实,一旦意识到自己正处于“反刍”之中,要立刻停止。
当你写完了长篇大论的一页日记,对过往时刻加以分析,也不一定会具有想象中的价值,因为:
- 你记忆中的过往一定不是真实全面360度无死角(即使是《黑镜子》中的科幻设定也无法做到)。
- 面对一个有可能片面不真实的记忆进行分析,并希望从中得出实战要领,很可能只是徒劳。
“反刍“的另一个严重后果是,会令你沉溺于情绪之中——我悲伤所以我悲伤——就像一个小孩子,常常已经忘记了理由,却依旧在嚎啕大哭,因为哭泣确认了他的悲伤,所以,他变得更加悲伤了。
意外发生之后,最需要的是应变之道,而对意外的反复回味与检讨,还会吸引你全部的注意力,使得你无法打开思路,思考你的剩余条件。
转移对情绪的注意力
另一本心理学著作《意志力》告诉我们,你可以用意志力做成很多事情,达成很多伟大目标,但很遗憾,控制情绪却并非意志力的强项。
幸运的是,对于我们无法控制的事物,除了改变它,还有另外一个选项,那就是无视它。
一本好书值得你反复阅读,仔细回味。但是某一天下午的恶劣情绪,却并不是这样的一本好书。与其让它时不时地自动返回你的脑海,一遍遍回放;还不如一旦发现它们的影像入侵,就把它们推出你的思维舞台,最好假装视而不见,将注意力集中到你的指尖眼前之事。
在那个著名的棉花糖实验中,心理学家发现,那些忍住了诱惑没有立即吃掉棉花糖的孩子,并不一定都是使用了强大的意志力,很多人只是转移了注意力——有些孩子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有些孩子把眼睛看向别处,成功地避免了诱惑。
是的,负面情绪,我们知道你很强大,所以我们绕着你走还不行吗?
当你意识到你的思绪又在无知无觉中陷入“反刍”,一个转移注意力的好办法是:
放慢你手中正在做的事(无论什么事)的速度,有意识地把你正在做的动作变成“慢动作”,可以让你的注意力从无意识的思绪中回归到当下正在进行的动作之中,从而摆脱“反刍”的奴役。
行动起来
现实不可能通过回忆来改变,但是却可以通过行动来改变。
记得挑选你的行动,选择那些能够为你创造多巴胺的,而不是消耗它们的。选择你可以控制、能带给你愉悦的行为——去跑个步、吃点好吃的、整理房间,或者任何其它你所擅长、能够迅速感受到正面结果的行为。
使一个人发生改变的,是行为,而不是思想。
发生令你遭受打击的沮丧事件之后,你需要的是自我改善与提升,使得类似的事件不再发生。而这种改变之道,得经由“行动—→结果—→反馈”的正反馈链条,才能被强化。
专心做事可以驱散恶劣情绪。《绝望主妇》中的布理显然深明这一点,当她心神不定时,她就拼命擦亮擦她的银勺。
只有你的身体采取行动了,世界才会move on;而你脑海中的思绪任凭百转千回,若它不能驱动一个手指,那也毫无意义(除非像霍金那样关联着一架可实现输出的装置)。
头脑中的思绪只有实现输出,并与输出实现互动,才会具有意义。
否则就随它去吧。
改变你对这个世界的成见设定
在我们的内心深处,自幼以来形成了对这个世界许多天真而固执的设定,例如:
-
意外不可以发生,尤其在你自我感觉良好的时刻。
-
你是完美的,从小到老都不可能做出任何蠢事。
-
这件工作对你很重要,所以不会有任何人前来打扰。
... ...
然而,为什么不可以有意外发生?何德何能的你,敢于要求在你的生命中的一切都事事如意呢?
在你的意料之外的事件总会发生,有微不足道的,亦有刻骨挂齿的;有你乐于见到的,也有你不愿见到的。为何你只能允许前者发生,却不能同意后者的出现呢?
而另一方面,也有人会热衷于“把坏事变好事”,但是其初衷实际是,不希望见到任何“坏事”发生。
这种想要把一切“坏事”都代谢成“好事“的倾向,存在另一种危险性。那就是主观上不能允许任何“坏事”在自己的生命中出现。
但是谁又能阻止这一点呢?
“坏事”是客观存在的,那些明显只有坏处没有好处,或者坏处显然大于好处的事,每一天都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发生,为什么就是不能选择你呢?
我们无法像接受意外之得一样,坦然接受意外之失。
仅仅只是因为我们对生命有着刻板的标准。
有时候,失去就是失去了,你不能指望每一件坏事真的都会变成“好事”。
世界是世界的样子,而非你设定的样子。
坦然接受这一设定会,并不妨碍你面对挫折的态度——
当沮丧来袭,在波浪汹涌的情绪海洋之下,请保有宁静的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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