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圆的时候,我就回到你身边了。
可是月圆月缺,反复轮回,夏夜祭却始终没出现在离歌身旁。
“夏夜祭!你这个大骗子!”离歌朝着着空空的山谷喊道。声音回荡在山谷中,久久不复平静。 秋后雨微凉,离歌身着一身与枫叶一般红的罗裙,慢慢行走在雨中,毫无避雨的念头,心中期冀着回忆会重演,夏夜祭会从树上跳下来,将衣服遮在她头顶,为她掩去风雨侵袭。可是过往的回忆永远无法和现实的轨迹重叠。
早在月圆的第一个秋天,离歌就听到江湖上的消息,夏将军在南北之战中战死沙场。但离歌始终不相信武艺超群的夏夜祭会被敌军所杀。
可当南北国化干戈于玉帛后,夏夜祭没有回来。
可当一次次月圆了又缺,夏夜祭依然没有回来。
果然,这个世界还是只剩自己的影子陪着自己啊。离歌看着水中倒映出自己的背影,火红的长裙,玉簪盘起一个发髻,余发披肩。 这些都是你最爱的装扮啊。你说女为悦己者容,你说我穿红色最为惊艳,你说我放下剑就是温柔贤淑的佳人,只是故人不在,纵然我装扮成你最爱的模样又如何,只能兀自对影自怜罢了。
离歌捞起尘封水下的皓月剑,转身回屋将剑身擦拭得光亮如镜。复又毅然拔去头上的玉簪,将头发高束,褪去一身红衣,换上黑色长衫。
且当生命中你不曾来过吧。
我孑然一身,做回当初冷血无情的杀手。
于是江湖传闻,冷月如勾重出江湖,甚至有传言冷月如勾将血洗武林。
离歌走出山谷时,秋雨已停,一袭黑衣,头戴斗笠,站在交错的道路中间,竟不知该去何方。一阵马蹄声传来,离歌撇了撇身,让出了一条路来。来人行色匆匆,见离歌迟疑地站于马路中央,不竟破口大骂,“小子!不长眼睛啊!给爷往旁边躲开点!不然连你一块儿绑!”这时离歌才注意到,马后竟拖着一个人,手腕上绑着绳子,绳子一头系在马身上。手腕早已血肉模糊,浑身上下血迹斑斑。离歌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可是冷血无情的离歌不该这样的。
离歌眉头微颦,心下想,谁叫你骂了本姑娘呢!该打。
只见一道剑影闪过,离歌便将绳子砍断,朝着马后那喘着粗气奄奄一息的人说道,“你快走。” 马上的人还没反应过来,离歌已一个反手将那人从马上推了下来,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剑抵在他颈上。
“你是谁?”那人颤颤巍巍地问道。这么快的剑法,那人知道拼武艺必是望尘莫及了。
“曾经别人都叫我冷月如勾。”
冷月如勾四个字让那人眼中尽失活下去的希望。
冷月如勾拔剑必见血,冷月如勾剑下必不留活口。这些印象早已定格在江湖人心中。
可是最后离歌只是将他点上哑穴,绑在一棵枯树上,骑上他的马绝尘而去。
那人想是满心怀疑,只觉得这人怕不是真的冷月如勾吧,否则能在皓月剑下活着的人大概只有他了。
傍晚时分,离歌来到春发镇,不知自己为何又会回到这里。
那年春发镇,离歌点了一碗阳春面却忘带银子,一把手持折扇的翩翩公子笑语盈盈替她解了围。当时只觉得此人多管闲事,一把剑能解决的事情何需欠他人情。 如今离歌又点了一碗阳春面,照旧吃的霸王餐,明明一把剑就能解决的问题,离歌竟鬼使神差地问起小二,“小哥,今日出门未带银两,这匹马可否抵上一碗阳春面。” 小二端详了一下系在门外的马匹,又看了看掌柜说道,“行吧!”
元夜已至,湖面漂着数盏莲花灯,人流穿梭,热闹非凡。
离歌索性一跃上屋顶,看着底下形形色色的男女,结伴成对。犹记得当年那个送她莲花灯的人也曾在底下让她许下一个心愿,那个沉载着她愿望的莲花灯也不知漂向何方。 就像那个愿望落空,就像他一样消失不见。
即便想忘记他,即便想做回未遇见他时冷血无情的离歌似乎也已经不可能了。
灯光缥缈中,离歌恍惚看到一个面戴昆仑奴面具的人正在穿流的人群中定定地望向自己。离歌情不自禁地穿过人群走到他的面前。
“小姐,今年你的莲花灯送晚了。”说着,戴面具的男子将莲花灯递到离歌面前。
离歌只觉得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二人,手指犹疑地掀开他的面具,只怕突如其来的希望会落空。
面具下一张熟悉的面孔。
只要你来,便不晚。
头顶,一轮圆月当空。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