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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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她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送他离家了。

临行时，她不免又是一番唠叨，叮嘱他路上小心，盘问他下次归来的时间。若是时间间隔太长，她又会重复那句上千遍的话：“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上班？”明知道他无法回答，明知道这是个永远都不会有答案的问题。她似乎总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这一次，他正背对她在收拾衣裳。当问及下次何时归家时，他手上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转过了头，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说道：“公司有一个储备干部培训计划，我被选上了。可能要去上海培训一年。这期间就不回家了！”

她瞪圆了眼，望着他许久。她两手叉在腰间，仿佛这样才能站稳似的。忽然，她苦笑了一声，摆了摆手，颇有些无奈说道：“去吧！去吧！”

待一切收拾停当了，他来到她和女儿的面前，语气平静地说道：“那我走了！”扭转头，走出房门。她紧紧捏着女儿的肩膀，看着丈夫高大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彻底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他站在小区附近的公交站前。他一手提着包，一手拿着女儿送给她的玩具。她带着女儿追出房门，两人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有些奇怪地问：“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来送送你吧！”她心跳仍有些快。

他刚想张口说什么，公交车稳稳地停在了他们的面前。

“我上车了。”刷卡之后，他走进车厢。他的侧影在窗玻璃里像是一幅抽像派的油画。

他来到车窗旁，朝母女二人摆摆手，“回去吧！”

女儿没有哭，而她却哭得梨花带雨，仿佛生离死别一般。

02

他走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很不习惯。想到这一别要一年之后才能相见。她的心像针扎般地难受。

她暗暗对自己说，这或许就是命吧！

生活还是要继续，女儿上学，她上班。

一个月之后。

夕阳留恋着大地，久久不肯离去。她下午下班之后，提着刚买的菜，往家里赶。

忽然起风了，道路两旁大树的黄叶打着旋地往下掉，叶子被夕阳涂成金色，随风跳起一曲华尔兹，就像一场盛大的舞会。

她无心欣赏这场“舞会”，她只想早点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还没有走到小区门口，她忽然发现前面有个人拖着行李，看背影好像他。

她大叫了一声他的名字。那人回过头，果然是他！

“不是说一年之后才回家的吗？”她问。

“我想你们了。”他凝视她的眼说道。

他拉着行李，她提着菜，两人手牵手地回了家。女儿正在家做作业，见到父母一同进屋，也颇有些意外。

他把行李放到一边，接过她手中的菜，围上围裙，“今晚我来做饭！”

晚上，一家三口围坐在桌边，其乐融融。他忽然放下了筷子，下巴搁在交叉的双手上，目光炯炯地望着母女二人，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说：“现在，我要向你们宣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她已习惯于他这种浮夸的表演，她笑着对女儿说：“看吧，你老爸又要送你礼物了！”

女儿搓着手，很期待地看着父亲。

他眨巴着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要回来上班了！”

她用双手捂住了嘴，一脸地不相信。

他仿佛看穿了妻子的心思，“不要不相信，回来之前我就办好调职申请了。明天就去分公司报到了！”

他像个孩子般，左看看，右看看，低压嗓子问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母女俩都被逗乐了。

等待这一刻，她等待了十年。

她的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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