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寻迹,紫葫芦去到了“凝·香”,很奇怪的是,大白天的这店铺居然关起了大门,门口还贴着告示,上面写着:
“外出采货,店铺休业。”
紫葫芦看着那告示的日期,已经是一天前的时候了,这节骨眼上外出采货?他心想有问题,不过自己并非官衙的人,光明正大的踹门而入会引起过路人的恐慌,他先装做满不在乎的路过,随后找了条暗巷溜了进去,翻墙翻进了店铺的后院里。
后院里不仅植蔓横垣,而且香气弥漫,紫葫芦担心有什么他不晓得的异样植株会带有迷昏催眠效果,将来时准备好的湿衣布裹在面上,从差役那里拿到的丽绮剑也随时准备着切掉一些开枝散叶的花蔓,以免中招。
所幸并无大碍,他记起来给阿澄闻的香包里的配方是九里香,荼蘼,石斛,之前偶尔听位江湖郎中讲过均是阴性的花或药材,除了石斛难搞一点以外,九里香和荼蘼应该都能在‘凝·香’后院的院子里找到才是,另外应当还会有用于提炼香油用的植株才对。
柴府的闺秀需要这些东西,那么自家的店铺必然会有所痕迹才对。
但有个非常不妙的问题,紫葫芦,并不会区分这些花草,正当他一筹莫展之际,店铺里有人推开后门出来了,他感觉闪进了一旁的假山云石里,那人身穿款款的白色长裙,手持一把画有仕女图的团丝扇,一头秀发垂肩而下。
“女人……”
她身上有一阵特殊的香气,弥漫在整个园子里,不同于流连于阁楼里的女人取悦男人用的那种令人疯狂的粉饰的香气,更像是由内而外的,天生便有的香气。
虽说是香气,但并不好闻,紫葫芦觉得有着浓厚的雨后泥土的味道,他看了看手中的丽绮剑,在闪着暗暗的紫光,他知道那人是谁了。
悄悄从后面走出,喊道:“阿澄姑娘, 是我,紫葫芦。”
他本满心期待的看见那白色长裙后的人儿是那个柔柔弱弱的女子,结果转过身来的东西让他微微一颤,她的声线还是人声,只是面目变得完全不是紫葫芦熟知的那个‘人’了。
“我猜到侠客脱身后,应该会向人打听到这里的,让你看到这幅样子,抱歉了。”
那白色长裙仿佛与她的躯干连成一体,像是从植株里生长出的褶皱般,她的面容倒是光彩了许多,像是吸食了清水和花粉的蜜蕊,可那长在手上,脚边,腰肢双乳旁的枝蔓,还有缀在其上的小花,以及丽绮剑越来越深的紫光,都在无比清晰的告诉紫葫芦一个事实。
“妖邪……”
若按常理说,他应该像在衡州为那婴儿驱魔时那般,也为这个女子驱魔。可他自己也清楚,这绝非外力所为,这个女子,应该生来如此。他定了定神,问道:“阿澄姑娘倒是比那时要漂亮上许多,我有相当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阿澄心里一阵疑惑:“相当重要,该不会是????”
阿澄羞答答的用双手捂住脸颊,脸红,心跳在加速:“侠客,你一介江湖人士,还,还是不要,不要,多和我这不人不鬼的东西,接,接触吧,而,而且这地方,谈,谈情说爱,也不太会吧,虽然,我不介意,阿澄长这么大,还没有人,喜欢过呢。”
她还相当可爱的将视线移到一旁,两手的食指对上,以示犹豫状。
紫葫芦强行忍住不笑,淡淡说道:“不不不,阿澄姑娘这个样子虽然很棒,但我还是喜欢正常些的,你露的地方有点多了。”
阿澄听了这话,看了看胸前和腰腹以下的一片白,倒也没有惊慌失措,十分淡定的回他:“好像侠客说的也挺对的,确实露的地方有点多了。额,不过没办法,体质问题。”
紫葫芦问道:“你是花妖么?我不太了了解你们,一般很难见到你们的。”
阿澄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从小被爹娘捡回来就异于常人,但一直都挺正常的,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可是直到前几日,我闻了那香包以后,便有些不一样的事情发生了。”
紫葫芦叹气:“我知道为什么了,你的花妖体质让你一碰到阴性的花或者药材就会有不一样的反应,加上这地方还偏僻又阴冷,让你长出了枝蔓,出去晒晒太阳就好了。”
阿澄笑道:“侠客真有趣,要我这个样子出去,不知情的还以为是碧春阁的小姐上大街揽客呢,还是特别奔放那种哈哈哈哈。”
紫葫芦心想:“嗯,不对,我是来干嘛的,现在可不是和这姑娘扯这些的时候啊。”
他打断了阿澄的话:“等等,阿澄姑娘,我的剑呢?”
阿澄想了想:“好像在爹爹的房里吧,自从你离开以后,爹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古怪的很,谁也不让进他的房门,对了,你不是被抓进大牢里么?侠客你怎么出来的?”
紫葫芦随口含糊过去了,阿澄居然也就信了,不得不说还是心思单纯呀。她正想接着刚才的话说下去,紫葫芦便问道:“阿澄姑娘,这是你们柴家的店铺,你现在身处于此,除了我身上的气味以外,可还有闻到什么不一样的气味。”
阿澄直白的回话:“有啊,有一种特别的香气,我闻倒是没什么事情,但是我见过闻过它的人都昏死过去了,不过这是店里的压箱底的宝贝‘离魂香’,侠客问这个干嘛。”
“也没什么,阿澄姑娘不是体质特殊嘛,如果对花草的气味如此敏感,那么有些特殊的气味恐怕感受起来也尤为强烈,平日店铺的行当应该是姑娘打理的吧,可能是长期浸淫的结果。”
“哇,好厉害呀,这都能被你想到,侠客果然是侠客,走南闯北什么都知道。”
紫葫芦觉得有戏,便继续问下去:“那,姑娘有没有想过,自己会昏死过去其实和这离魂香有关系,可能平常闻一点点没关系,可是闻多了就不行了,要不然以姑娘的体质,也不会这么轻易的躺进池沼里被农人们扛出来吧。”
阿澄突然神色变了,说道:“嗯,确实有着可能,不过,我明白你的意思,侠客,你别想再从我嘴里问出些什么了,我相信爹爹和娘亲不会对我做这些事情。”
紫葫芦也不急,说道:“嗯,还记得那时候的那个家伙吗?段鹏飞,他兴许和此事有些关联,但他似乎对我有些成见,你能帮我套套他的话吗?”
阿澄瞬间懵了:“啊,侠客,你这是在求我么?不行了不行了哈哈哈哈,你太有意思了。”
紫葫芦摸了摸剑,咂咂嘴:“不客观的说,我是个好人,只要你肯听我把来龙去脉说清楚,我想我们会合作的很好的。但,算了吧,此事对阿澄姑娘来说还是过于凶险了。”
“这样子,那好吧,问他的话我就做不到了,我也不晓得去哪里找他,我只能帮你把你的剑带回来,你等我一阵吧,今天休业,店里没人,我出来时是被她们用白布盖着出来走暗巷出来的,回去时还得小心。”
紫葫芦看看天色,也不算很晚,问道:“你告诉我老爷的卧室在哪里,我自己去取也可以的,他不是不让人进门么?你去求他恐怕也不奏效吧。”
“也对哦,你就趁着爹爹午后要和娘亲在院子里闲逛的功夫进去拿吧,对了,还有这个。”
阿澄不知从哪里抽出了一把钥匙递给了他,说:“这钥匙,是地下暗门的钥匙,你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进去,只是爹爹的警戒心比较重,稍微有些风吹草动就会注意到,你可要小心些,取完你的剑赶紧开溜,别多做逗留。”
紫葫芦问:“阿澄姑娘,为何愿意帮我至此,你不欠我什么,本不用如此大费周章。”
阿澄说道:“我觉得吧,那是你的东西,爹爹这样做不太好,正好在这里碰到了你,又聊的那么开心,于是便指点你一下咯,反正我可以说钥匙丢了,东西不见了他也不会骂我的。放心好了,一两把剑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算了,不跟你说了,我要回去了,店里休业,我趁机说找些东西才溜出来的,待太久也会被怀疑的。”
紫葫芦看着她离去,再等了好一会儿再翻墙出去,心中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虽然有了钥匙可以偷偷溜进柴老爷的房间里,但是风险太大,搞不好容易私闯民宅罪加一等,那花妖姑娘本性纯良,但也知晓保守秘密的重要性,尽管三番五次的暗示我有些东西很重要,却没有指出,应当将其视为警告,那么这钥匙当做是证据好了。
毕竟寻常人家修暗道就很可疑,只要找到些关键的,决定性的东西,就可以请示主簿带人上门搜查了,趁还有时间,这样做比较稳妥。
紫葫芦想了想手头上的线索,也就只有布料一事了,便大跨步向那李锦记布庄走去,他预感到会有场见血的战斗,于是边走边确认了丽绮剑的状况,这柄驱邪用的古剑可不像那削铁如泥的炎铸,若真打起来,他还要掂量掂量要不要用这家伙去应战。
但他看看李锦记附近的地形,那里并非人群聚集之地,而是稀疏的树荫拐角处和通往宣城明晓寺的坡道处,有位长者在那里搭了个茶棚向过往的旅客施功德茶,他暗暗笑着。
背后丽绮剑的紫光消隐,那个本来装着炎铸用的剑鞘,可是大有按耐不住的冲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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