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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那遥远的地方——祁连山脚下

去那遥远的地方——祁连山脚下

作者: 胖牛儿 | 来源:发表于2018-08-16 23:15 被阅读5次

    1

    初中时,中央电视台播过一部剧,《成吉思汗》,刻画一个蒙古大汗的传奇人生,画面里有无畏的英雄,有坚毅的女子,草原、河流、蒙古包、牧马,更能吸引一个从小看武侠小说的孩子的是风里草里、满满当当的英雄气息。

    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来表达对那片大草原、对北方的着迷,甚至觉得自己是从无边无际的草原深处,伏在马背上,由远而近驰来,戛然而止,翻身而下,踏在草地上,随着鞭子锋利地在风中甩开,骄傲地昂起头,微光照在脸上,把自己想象成英气逼人的草原公主,以为很多次的生命旅程里肯定有过这样一次北方之行。

    直到因为出差,在甘肃停留了20天,才初见西北风貌。

    2

    11月1日晚上,从郑州坐火车前往高台,2日下午5点到张掖,然后从张掖转车到高台,终于在2日的晚上8点钟左右到达高台。

    在火车上,已经初步看到了所谓西北的一些吉光片羽,陇西,定西,火车从这些地方经过的时候,满目疮痍,千沟万壑,到处是施工的干河滩,蜷缩在山间的窄小平地的灰灰的,火柴盒一样的房子,院子,屋瓦,窗沿,无一例外都是灰色的,被土浸染的颜色,唯一可见的一抹绿色,就是菜地里不知名的蔬菜,只有那一种,火车掠过一座座山峰,一块块高地,一个一个站,只有那一种不知名蔬菜的绿。

    从兰州开始,车窗两边变得开阔了,只是这开阔让我这来自绿油油平原的人心里更难受,铁轨两侧是广阔的沙地,一丛一丛的干草,像皮肤生的癣,零零星星地散布在广阔无际的沙地里,这癣也被沙子浅浅地包围着,远处是山,光秃秃的石头山,再往远看就是雾蒙蒙的,这雾蒙蒙不知道是雾气还是霾。

    光秃的石头山下面,叮叮咣咣,各种各样的施工器材在与沙石奋争,从南到北,从东到西,从浅水绿草,到荒漠沙地,国土的各个角落都在新建,建各种各样的工厂,建筑,房屋,千篇一律,到处都是叮叮咣咣的的声音,凌乱的建材,成堆的沙土,像脏而乱的伤口,这里也没能避免。

    2号傍晚到张掖,转车去高台,买完票和同事两个女孩子在火车站前的小广场等车,趁着这个空隙,眼光不由得四处望去,看这个城,看向右侧时,广场右侧小楼的4层窗户里,赫然看到一个拿着望远镜的男人在朝我们瞄来,那躲藏的姿势,不能使我相信这个躲在暗处的男人只是在看风景。

    3

    初到西北,站在从前只在地图和试题中的河西走廊的土地上,心里是新奇又有些兴奋的。

    3号和客户驱车去现场,施工地是当地的看守所,在县城的南侧,我们一直向南走,路边的土地刚被翻整过,成列的白杨笔直地伸向天空的方向,与内地白杨略显歪斜的身姿大不相同,白杨树下是灰色的村庄,县城周围的村庄条件明显比偏远的地方好一些,整齐排列,每家每户的屋顶都装了太阳能,充分利用西北充足的阳光,但并不能给这灰色的村庄增色,连院子里的衣服都像是晾在灰尘里,让人也只愿意远观。

    到了目的地,下车,抬头望去,两座雪山俨然在眼前伫立一样,同行的客户介绍,我们能看到的是榆木山,再往里去就是祁连山。那被我们期盼已久的、从前只在地图上见过的祁连山,被雪掩住的山脊露出一角。

    站在建筑工地的土堆旁,风还是凛冽的,就那样一动不动地望着雪中安静的祁连山,在历史上见证了那么多惊心动魄,日出日落,改朝换代,人去人来。

    4

    我们在高台酒店住下,酒店对面就是县政府大楼,白天坐在八楼的办公室里,拉开窗帘,迎面就是祁连山,山顶覆盖着白雪,闪着银光,再往下看青黑色的山体,褶皱着绵延,重重叠叠,一边感叹着自然的博大,一边又无端觉得那青黑色如一团凝重的气压,以缓慢的速度扑将过来,使人脚下不稳,踉踉跄跄。

    西北的天高,早晨出门,抬头就是湛蓝的天和白的不像话的云朵,这蓝和白照着地面,照着这行人和车辆都极为稀疏的县城,恍惚产生一种错觉,这里的生活是一个古老的幻境,浮在一只巨大的妖精的梦境上,海市蜃楼一般,但是手牵手去上学的孩子,那颈上的红领巾飘着又提醒你,这是真实的生活。

    5

    比我们早来的付哥和雨哥,声称要带我们去看当年悟空师徒四人西方去经路过的黑河,黑河流经县城,距离我们办公的地方不到2千米。奈何白天没时间,我们便在酒足饭饱后乘着夜风,往黑河走去。

    11月的天气在中原已经是满满的寒意,遑论甘肃。虽然裹着羽绒服,还是牙齿打战,经过一个小广场,广场无可惊奇,奇的是立在广场中央的石柱。每个石柱高3米多,图案是龙和凤,雕工细致又恢弘,最难的是每个石柱都是由一块完整的石头雕刻的,付哥介绍说,这些石柱用的石材都是从祁连山上运下来。当然这里缺什么都不缺石头。

    没有预兆,走到广场边上,眼前蓦然出现一条水系,没来得及问,雨哥说就是这儿了。

    夜色浓重,看不见水面,灯光照耀下,近处一片波光粼粼,远处黑漆漆,吹过来的风带着一股水腥味。这就是黑河?传说里神怪的黑河?就这么普通、随意、平易近人地在我眼前?

    岸边立着师徒四人的高大塑像,悟空手搭额头踩在云上,立刻就有了点神话的情怀,只可惜这情怀只维持了2秒,便开始被对岸一望无际的黑所包裹。那黑色一旦被神经捕捉到,瞬间就觉得看不见的河对岸,有巨大的怪物蠢蠢欲动。打开手电筒一看,河对岸原也不是什么芦苇荡之类的,是沙地,跟来时火车车窗外一样的沙地,而再向更远处望,祁连山黑色轮廓即使在夜里带着一种压迫性的分明。

    无意再去感怀,一心只想赶快回宾馆睡觉。

    6

    在这里,找到一家可口的餐馆也不是一件易事。

    好在雨哥也是个挑剔的主,早把附近的店摸了个遍,一家西北刀削面的牛肉面片做的正宗,我吃了第一次,便跟同事把餐桌搬到了那里,不论中午还是晚上,两碟小菜加上两碗面片汤,就把胃伺候得妥妥帖帖的,有面有汤有醋有西红柿有葱花,加上爽口的小菜,那还有什么不满足。

    吃乐了会跟旁边的食客闲聊,聊天气,多久下一场雨,聊人情。据说这里整个县没有我家乡一个小镇的人口多,山上以游牧为生的裕固族早就下山了,封山育林育草,牧民们拿着国家的草场补贴到山下建起了房,做工,与汉民无二。

    再可口的东西经不过十天半月连着吃,又找不到替代品,心里正憋着火,皮肤又开始造反。这里极少下雨,空气干燥,来时带的一盒面膜已经用光,皮肤干裂,皱皱巴巴,对着镜子照,眉毛上挑,眼角恍如骤雨过后暴晒的河床。迫不得已去超市采买,晚上一张接一张地用。

    于是,就把日子过成最简单的模式:明天吃什么,脸皱不皱。一天的工作结束后,直到彻底沉入梦里,都在忙于这些问题。

    7

    连续二十天攻坚,熬不住了,趁项目方案初稿已定,索性任性一回,甩上门,一个人走上街头。

    傍晚太阳还有些温度,坐在人民剧院的阶前,看路边农贸市场来来往往的人群,全中国小城镇的市民大致是一个样,一样的生活和生产方式决定着一样的人物风貌。引人注目的是那些推着三轮车在路边卖水果的农妇,说是水果,其实都只卖一种当地产的苹果。她们无一例外,都裹着炸了线的印花头巾,头巾下的脸,干燥皴裂,晕着山区生活的红和太阳暴晒的黑,粗布对襟外套还保留着上个世纪流行着的花色,那些为客人挑选苹果的手,硬,又粗糙,裂开的口子因为干燥泛着白色,更能直接地说明她们与这里的环境打过的交道,而身边跟着叫妈妈的小孩子,证明她们还很年轻。

    她们不是这县城里的居民,是一大早从各个地方赶过来的,棉大衣和孩子的手套放在小三轮的一角,还有带着残渣的饭盒。

    8

    终于要回去,熬到最后,对这地方最初的新奇已经完全透支,被回去的愿望彻底取代。

    拎着行李,站在火车站台上,俯视这个山脉环抱的地方,火车还没有来,而在正前方的视野里,一望无际的灰黄色沙地,不多的几条公路交叉着向远方绵延,只有一辆货车在黄沙里慢慢驶远,像开往一片未知的神秘。看电影《无人区》时,就是这样的场面,眼睛面对着电影画面,只觉得新奇刺激。真的置身其中时,这一片天地,当真觉得恐慌了。

    坐上火车打了个盹,一觉醒来,已经到了青海境内。这个季节,铁轨外没有铺天盖地的油菜花,只是连绵不断的覆着白雪的山峰。平原的雪都是着陆在一片温柔上,在街道上有人去热闹地踩,在公园里有人不断地按快门,在麦田里滋润禾苗,都与陪伴有关。这里的雪留在山顶,挂在山脊,落在斜坡,人迹难至,在这高海拔的西北山上,它们的名字叫寂寞。

    不断地过隧道,穿过每条隧道至少要20分钟,而每条隧道的间隔不到20秒,漫长的时间都积压在潮湿、腥闷的车厢里,身后还有浓妆艳抹的女子磕着瓜子看《西游记》。

    终于有一块山间平原,远远望去,很多黑色的斑点散落着,近了再看是一群正在吃草的牛,草也只剩下了枯草,不见放牛人。还有羊群,低着头在小块的农田里啃着草茎,小块的农田被小心地用草围着,应该是防风沙用的,那草如干枯的芦苇荡,被风吹着乱摆,这次看清了牧羊人,年近古稀的老人,枯草一般的花白胡子,戴一顶黑色的棉帽子,黑色的棉袄没有扣子,用一根粗粗的看不出颜色的布从腰间扎住,老人就那样蹲在沟沟边,揣着手,一动不动,打坐一般。在火车的轰鸣中,窗外发生的,呈现的一切都像是默片,无声又动人心魄。

    9

    火车开始报站,郑州到了,心里一股热流涌出,突然涌出一股强烈的愿望:我还想再去一次,在春天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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