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送别』
斜阳西去,烟霞漫天,十里长亭外,柳絮纷飞。
忽闻子规鸣,声声道破离人心碎。
举樽对酌,浊酒还未入喉,人已断肠愁。
凤筠:“等我……可好?”
柔声入耳。
沈汐:“等你?还要等多久?”
凤筠:“不知……”
他双眸低垂,面对她的问题,有些不知所措。
沈汐:“够了!”
她瞳孔里染上一丝愠怒。
随后是一阵沉默。
她自斟一杯酒,仰头一饮尽。
沈汐:“是等一辈子吗?”
她凝眉问道。
沈汐:等!又是等!等了五年了!阿筠,还要等多久?
凤筠:“汐儿,我……”
沈汐:“送君十里,终须一别……你,走吧!”
凤筠:“那……我走了!”
沈汐:“好好保重!”
凤筠:“好好保重!”
沈汐:阿筠,我知道,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所以,我不怪你,等你,是我心甘情愿的。可是,你知道吗?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凤筠:汐儿,等我,等我回来娶你。放心,傻瓜,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二、恨嫁』
八抬大轿,凤冠霞披,十里红妆,好生风光。
可新娘并没有出嫁的欢喜,眼角噙着泪珠,那双极美的眸子,也失了神色,空洞无神。
天,不知几时,飘起了大雨,似乎在哭诉,又似乎在洗刷彼此走过的痕迹。
昨夜,与双亲的对白,还在耳边回荡……
沈汐:“阿爹,阿娘,女儿……女儿此生非他不嫁!”
她,无助的,哭诉着。
沈父:“孽女!他有什么好的?哈?不过是江湖中人罢了!还能比得上成国公府?成国公世子能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气!别身在福中不知福!来人!看好她!”
沈汐:“阿娘……呜呜呜……”
沈母:“傻孩子!阿娘知道你心里苦!但又能如何啊!?你若不嫁,遭殃的会是整个沈府啊!”
沈汐:“阿娘……女儿心里只有他,女儿只爱他……”
沈母:“孩子,你还小,不懂的。听阿娘一句劝,那些情呀爱啊的,不过是过眼云烟,不值得!荣华富贵,才是长久啊!”
闻言,她跌坐在地上。
沈汐:阿娘,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也是这样……
沈汐:阿爹,阿娘,在女儿心里,他比一切都要重要,也包括你们。
喜娘:“落轿——”
声落,她收回了思绪。
一处隐角,他驻足在那儿,一顶斗笠,一袭白衣胜雪,一只拳头紧握……
今日,她是新娘,身穿大红嫁衣,可新郎并不是他。他仰头叹,命运竟如此弄人!
一双黯然失色的眸子,怔怔望着那道红色的身影一步一步走进了成国公府。
良久,他摘下了斗笠,任凭冰冷冷的雨珠打湿白衣,打湿脸庞。
心中无尽苦楚,只化作无力的一笑。一脸憔悴,写满了无奈,也写满了疲惫。
凤筠:“汐儿,我,来迟了……”
凤筠:汐儿,那日,为何不告诉我,你,被逼嫁了?
凤筠:汐儿,早知今日,那日,无论有多艰难,都该带你走啊!
凤筠:汐儿,你知道吗?在我心里,你比什么都重要……
凤筠:汐儿,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雨中的他,绝望地闭了眼,很快,落寞的孤影,在热闹中,渐行渐远。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沈汐:阿筠,我既已为人妻,你我之间,不可能了!
沈汐:阿筠,此生不再会……
『三、同龛』
自她与他人成亲后已有一月有余。而京城这边的事情也处理得差不多了,他想,他唯一能为她做的,大概就是顺遂她的心愿,尽量不去打搅她的生活。
想起那晚夜探成国公府……
凤筠:“汐儿,跟我走,海角天涯,我们永远不分开。”
沈汐:“不!我不会跟你走的!”
她的声音清奇的冷,带着决绝。
沈汐:“凤筠,我们的过往就随这枝玉簪的断裂而烟消云散吧!以后就此陌路两归,天涯海角,永不相见!”
言罢,她从发髻上将他送与她的玉簪取下,而后折成两段,塞到他手里。
沈汐:阿筠,从此之后,你我二人,永不相见!
凤筠:“汐儿……”
离京那晚,月光很圆却格外清冷,将孤人的影拉得很长很长,显得格外落寞。
城门在,他跃上马背,回看了一眼城墙,便策马离去。
成亲后的两个月,她未曾开心过片刻。前夜下了场大雨,久久难眠的她立于窗前,纤细的手轻轻推开绮窗,迎面而来的是打在墙上和窗边被弹回的微凉雨烟。
沈汐:滂沱大雨,夜微凉,却半分不及相思心寒。
那夜的大雨让她染上了极为严重的风寒,加上郁结于心的相思情劫,她知晓自己时日无多了。
沈汐:病重人,更念卿,奈何,奈何,蓬山尚有青鸟殷勤探路,你我却难寄小笺来相诉!
沈汐还是没能被救回,这场风寒折磨得心力交瘁,不足半月,便消香玉损了!
而凤筠得知她逝去的消息是在三日后,便马不停蹄地从南疆蛮荒之地赶至京城。
入夜,风起微寒,他换上夜行衣,悄然潜入国公府,将她的遗体带了出来,而后安葬在了他们时常相约的郊外长亭的河畔旁。
吾妻,汐儿。
是啊,他的妻。
墓碑是他亲手雕刻,他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墓碑上的字迹,仿佛是在抚摸着她的脸颊。
他没想到,自那一别,竟成了永别。
凤筠:汐儿,我以为,我们还可以遇见,哪怕相见当做陌路不识,也好过天涯两隔啊!
他夜夜买醉,有时是在长亭之外的别院,有时是在长亭的古树下,有时是在她的坟前……
他时常在想,如果在长亭那日他将她带走,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相守,从此不问世事,是不是就能相依相偎到老?
终于,他累了,便在她坟前,用断裂的玉簪猛然刺向心口,了解了此生。
凤筠:汐儿,你会不会怪这么久了才来找你?
生不逢同日生,死也求同龛眠。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