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还没走进屋子，小芳便听到妈妈的咳声，76岁黑黑痩痩的爸爸忙扔下手里的活跑进房门。
“老婆子，怎么了，你没事吧？”爸爸边跑边甩手上的水。
妈妈蜷缩着身子，侧卧着朝里，手按住胸口，咳个不停。
爸爸一下冲到床前，一只手拍妈妈后背，另一只手轻轻抚着前胸，神情紧张。
妈妈止住咳，转过身，轻轻说：“老头子，给我倒点水吧。”
爸爸忙倒热水凉水兑温水，扶着妈妈坐起来：“来，老婆子，喝点水就不咳了，慢点喝。”
妈妈喝完水，神情恢复了正常。
“爸、妈，我来了。”小芳跨进门喊道。
“丫头来了，我给你妈喝点水。”爸爸侧过身来微笑着说。
我走过去握住妈妈的手，手上青筋暴突，手脚肌肉都萎缩了，但上身还是那么肥胖，这么多年瘫痪在床，康复运动也没法做。
“呀，好臭呀，妈妈你拉屎了哇。”小芳惊呼。
妈妈说：“没有哇。”她感觉麻朩了。
“让她躺下，你走边上点，我来处理。”爸爸当即蹲下身子，让妈妈躺下来，拿过垃圾桶。
“我来吧。”小芳说。
“不用，我来好了。”爸爸嫌小芳尖手尖脚，早把水壶和桶还有毛巾准备好。
妈妈的脚没法动弹，膝关节都钙化了，又患有严重的糖尿病，还有许多并发症，瘫痪在床好几年了。
小芳帮爸爸一起把妈妈的屁股抬起，爸爸把妈妈弄脏的尿不湿和裤子拉掉，用湿纸巾给她擦干净，然后用毛巾擦洗，最后用干纸巾擦干。给她穿好干净的尿不湿和裤子，铺好垫子，盖好被子。
“你陪着你妈，我去清理一下。”爸爸把脏东西端出去了。
半年后，妈妈糖尿病并发症脑梗越来越严重了，她时常昏迷，认不清谁是谁，脑神情压迫了语言功能和咀嚼功能，变得不能说话，也不能吃东西，只能靠鼻饲灌米糊。
爸爸的深情都付诸在行动中，数十年如一日地一丝不苟地照顾着瘫痪在床的妈妈，不离不弃，温柔呵护，在他们村里找不到第二个这样的男人。村民们由衷地赞叹爸爸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好男人，妈妈在他手里真算是有福的人。
可是多年的瘫痪，身体的笨重，她还是落下了很大的褥疮，皮肤都烂掉了，血淋淋的，无论爸怎样给她弄干净，时刻关注她的尿屎，还是结不了疤，因为糖尿病，使她的血液无法凝固。妈妈曾经多么要强的人，如今成了令人摆布的木偶。
无奈送进了医院，医生说得需增加营养才能结疤，所以给妈挂蛋白营养液，可谁知引起血糖高得吓人，而且浑身发烧，各种并发症都出来了。
“爸爸，让妈妈进护理院吧？”实在没办法，小芳提出了这个方案。
“不行，护理院哪有自个护理那么用心，我来照顾她好了。”爸爸很是倔强，固执。
爸爸说：“你妈跟了我，以前家里穷，没有吃穿，一直过着苦日子；后来，条件好了，可是病了，糖尿病又不能吃什么；现在，瘫在床上了，没过上好日子，我不能离开她，我会全身心地照顾好她。”
爸爸怅然若失地望着桌子上他和妈妈当年的结婚照。那时候他还是身强力壮，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小伙子，妈妈也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梳着两条麻花辫。看着看着，不由地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爸，护理院有专业护理工的，他们有经验，你也可以省力点，否则你也要累坏了，可怎么办啊？”小芳苦口婆心给爸做思想工作。
“我还是不放心，要么我也进去，多出一份钱，我在旁边帮着一起照顾你妈才行。”爸爸最后提出这方案。
于是，爸爸和妈妈同时住进了护理院，同一个房间，随时随地地陪护着妈妈，再加上护工和护士的精心护理，妈妈的病于是稳定了下来。
那天，小芳去护理院看望他们，走进病房，看到爸爸坐在妈妈病床前，正抬起痩弱的手，将妈妈挡在眼前的一缕白发别到耳后。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小芳呆呆地站在门口，透过湿润的眼眶，看到父亲已经白发如许，那消痩的背影，还有那岁月篆刻下的一道道深邃的皱纹，还有病床上无奈木然的妈妈，他们紧紧依偎在一起。内心莫名地一阵惊颤，心中涌起一份异样的情愫和爱意。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