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连续感冒,如果没有杂务缠身,百无聊奈地窝在沙发上打喷嚏擤鼻涕也是乐事。
百分之一百的医生说感冒不是病,或者是不用治的病,一个星期之后,要么死翘翘,要么活跳跳。按这个理论,电视上那么多感冒药的广告都是画虎兰,更别说去医院打针吊瓶。
理论上,生命诚可贵,感冒无所谓;实践中,每个人都生命诚可贵,但是感冒无所谓的人,除了鳏寡孤独的留守老人,就是单身青年。
我的感冒是件大事。
老妈一边责我老大不小了,睡觉还踢被子,一边去小区的花圃里找一些我叫不出名的青草,煮汤给我喝。老妈手里有各种青草汤的秘方,胸闷气短的,无名肿痛的,口舌生疮的,连治月经不调的都有。
对于青草汤我是排斥的,怎么说也念过几年书,对细菌传染等事略知一二,路边的草本身有没有毒性且不论,万一是刚喷了农药或者刚被人吐过痰呢。
老妈对这一套理论嗤之以鼻,她认为任何物种经过开水的洗礼,天下万物无一不被杀死。我又对她讲了一些个案,比如谁谁谁喝了青草汤脑袋里长虫子,头皮一揭开,里面满满的虫子。她回我一句,生死有命。
不管我愿不愿意,老妈很快端上来一碗绿黄绿黄的汤水,还往里加了糖,一手捧着发烫的碗,一手拿着调羹搅拌,嘴上吹着气,一勺一勺地吹。这个画面,屡屡出现在我不同年龄段的病痛中,从小到大。
我知道,那碗就算是孟婆汤,我也没有不一饮而尽的理由。
影子听说我感冒,取消了原定的行程,从一个大型展会赶回来。一路上,隔三分钟发一个信息,内容都是,感觉有没有好一点,要多喝水。那感觉,好像我得的不是感冒,而是孕妇临产。
一到家,责备是免不了的。说到最后,就是关于要加强身体锻炼的常规道理,把几年前制定的每年必须重复强调几遍的从没有执行过的方案拿出来,叮嘱我一定要坚持。我一一听了,点头称是。
她放下行李,从包里掏出来三四种药片,除了感冒药,还有维生素B、维生素C、养肝护肝药片。我本想与她辩论一二,感冒而已,何必这么大阵仗。她却急红了眼眶,一面自责自己不应该丢下我出差这许多天,一面打开瓶瓶罐罐,一手递药片,一手端开水。
我就失去了辩论的能力。我经常自恃巧舌如簧,说服一个胸大无脑的妹子,手到擒来而已。每每面对影子发红的眼眶,便自觉缴械投降。这是个聪明的举措,与欲哭的女子说话,切记,只要点头就可以了,其他任何道理都会把事情闹大,不要问我为什么。
最不当回事的是儿子。我不使出各种装死的伎俩,那小子不会主动过来看我一下。我装了,躺在沙发上翻来滚去,咿呀叫唤,小子才会过来问一句,爸爸,你要死了吗?一盆凉水泼透全身,怎一个酸爽了得。
我把他抓过来,正要跟他谈谈关于他小时候感冒,我一天抱他八个小时还不能换手的事。他好像意识到了逼近的杀气,瞪着个大眼睛,无辜地递过来一句,我不想让你死。
我就化了,把他搂得紧紧,他却拼命挣扎,好像我要非礼他一样。这样的时节,我总会想起父亲扎人的胡子,而他老人家这会儿,应该是在另一个世界瞎逛荡,喝喝小酒,吹吹小牛,或者已经转世投胎变成富二代之类的了。
入夜,华灯初上。
我缩在沙发上看电视,茶几上一碗青草汤,一盘切好的水果,我叫小子离我远一点免得被传染,他果然躲得远远的。老妈和影子叫他自己玩儿,她们要照顾病人,他便凑过来,说他也要照顾。
我干脆裹着被子认真装死,一会儿嚷着要水,一会儿嚷着要水果,老妈一一递来,影子却斥我演技低劣。身边黄口小儿模仿着演了一遍,果然比我真实许多。
夜里,我向影子提了个要求,能不能买一条自来水管接到床上,省得半夜起床尿尿着凉了。这货竟然当真!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