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在豫西豫陕边界的卢氏县官坡镇兰草,兰草是地名,是与官坡一山相隔五个村的统称,习惯上我们会把官坡岭西北五村统称兰草。
这里曾经有红二十五长征时的一处临时军部,现在军部得到政府保护重新修缮,名气也来越大。
豫西山区贫瘠,豆腐是逢年过节,红白喜事招待客人的必备佳肴。
随着各地经济的飞速发展,官坡豆腐在县城占据了一席之地,在卢氏县城的菜市场上,于之遥相呼应的还有附近外县乡镇的如山川豆腐,冷水豆腐(都是以乡镇命名)也在菜市场占据一席之地。当然卢氏人选择官坡豆腐的居多。
为写这篇文章我特意品尝了县城挂着招牌的所有豆腐,最终还是对官坡豆腐情有独钟。兰草属于官坡,所以兰草的豆腐在县城卖大都打上官坡豆腐的招牌。只是要吃上正宗的官坡豆腐,那必须到官坡本地。我是官坡人,严格说是兰草人。
大学毕业后在官坡教学十几年,自然对官坡豆腐如数家珍,谁的豆腐适合炒着吃,谁的豆腐适合吃刚出锅的热豆腐,心中自然清楚。当然于豆腐多种吃法,我还是对浇上大蒜辣椒水的热豆腐更加情有独钟,这种吃法可以用痛快淋漓来形容。
故乡,那魂牵梦萦的兰草豆腐刚结婚那会体重只有110斤左右,那个暑假在官坡硬生生让豆腐把我养到140多斤。结婚前为了工作方便在镇上买了房子,官坡豆腐于一日三餐整整陪伴我十年,如果一天不吃豆腐就觉得少点什么。暑假里自然不必起的太早,总是在太阳爬上窗户才起床洗漱。然后来到楼下,三四家卖豆腐的就在我的楼下不远,两块钱一斤,热气腾腾的豆腐加上常年卖豆腐的大婶特制的放有大蒜的辣椒,外加两个热腾腾的烧饼,吃的我两眼放光。噎的满脸通红时再咕咚咕咚喝上几口豆腐浆,痛快淋漓,不到十分钟,肚子就圆鼓鼓了,再稍上两块钱豆腐回屋,一半妻子当早饭吃,剩下的一半中午包韭菜豆腐饺子,那日子赛过神仙。
尽管官坡豆腐把我养的膘肥体壮,我还是怀念兰草豆腐。八九十年代,市场经济不发达,对农村人来说想吃好的就只有自己亲手做。所以家家户户都有做豆腐的一套设备。我家也不例外。一副用来磨豆子的石磨,一个一人多高的大木缸,一副烧柴禾的直径一米左右半米深的大铁锅,在父亲魔术般的表演中就可以做出热气腾腾飘着黄豆香的豆腐了。当然如豆浆,豆腐脑这样的附带品会让一顿豆腐宴锦上开花。
小时候不知道,后来才慢慢明白,白的如雪的豆腐做起来其实相当麻烦。记忆最深该的是过年了,对于山里人家来说,杀猪自不用说,像我这样父母有三个孩子共五口之家的家庭,过年自然是要杀上一头猪的。至于做多少豆腐,不是太有概念,只记得常常是头天泡了黄豆,第二天泡胀的黄豆要在石磨上磨上半天,过滤后的生豆腐汁水把家里那口一米多宽半米多深的最大的锅装的满满的,有时候在大火烧滚时还得舀出来几盆。当然除了生豆腐汁煮熟后每个人乘上一碗豆浆(我们叫豆腐汁),点入卤水(我们叫豆腐浆)后每个人再乘上一碗豆腐脑,剩下做的豆腐可以吃到正月底。只是这无论用什么方法放置的豆腐时间一久就吃不来刚出锅是鲜味了!
传统制作豆腐记忆中父亲就是这样变着法的为我们姊妹几个做着豆腐,日复一日的经验积累使父亲做的豆腐也远近闻名。我是兰草人,当然父亲做的豆腐也是兰草豆腐了。父亲的单位整合改制,为了照顾家人,父亲选择提前离职,在我中学以后,父亲在兰草街上大哥买的房子里专门做起了豆腐生意。听母亲和邻居说,父亲做的豆腐几乎不用推着车四处叫买,常常是没有出锅就被人预订光了,最多也是拿到门口一会功夫便一扫而光。
可惜那几年我在外地上学,没有帮上父亲一把忙,做豆腐其实是挺辛苦的。毕业之后在我兰草街上教过半年学,大哥的在街上房子进行了扩建,那时大哥已经结了婚,即便如此我们一家人住在街上也十分宽敞。做豆腐太过辛苦,我们几个工作又忙,父亲一个人还真是顾不过来,于是父亲也就不做豆腐了。于是在兰草街上,我尝遍了所有的兰草豆腐。
在我看来,兰草豆腐各有千秋,但可以确信一点,没有一家不好吃,常常是过了午后,再想到街上买豆腐,一定是买不到的。这半年我对兰草的豆腐颇有心得,兰草的豆腐所以香,是因为生豆浆在用木材加热时在大铁锅反复烧煮,生豆浆在加热后有一段时间会出现假熟,就是冒着泡泡,好像翻滚一样,如果对于不是太有经验的人来说,在这个时候点入卤水(豆腐浆),那么做出的豆腐会大打折扣,缺少一股浓烈的香味,同时豆腐没有嚼劲,发馊。只是勤俭朴实的兰草人从来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不会在意多烧了几捆柴禾,总是把生豆浆反反复复煮的散发出浓郁的香味再点入卤水。其实卤水点入后火候也十分讲究,不过我就说不清了。这样做出的豆腐香味四溢,入口滑嫩,无论是伴着蒜辣椒吃热豆腐,还是炒着吃,炖着吃,炸着吃都能品出那股原始的香味。
故乡,那魂牵梦萦的兰草豆腐兰草人太过朴实,如今官坡豆腐打起招牌在附近县市横行,却不知一岭之隔的兰草才是真正的豆腐之乡。
六七年前,每每回家,我还会到兰草小学(现在更名为红军小学,因学校曾有红二十五军长征陕北途经的一处军部)的门口吃上半锅烙豆腐干,做烙豆腐干是一位头发花白的奶奶,必用本地刚出锅的豆腐,在铁锅底浅浅的涂上自家熬制的油,用玉米秸秆把涂有均匀的油锅烧热,再把切有一指厚的鲜豆腐放入锅中,等到一边变成金黄色,再翻过另一边,烙至比另一边颜色稍微浅一些,出锅,淋上她特有的大蒜辣椒水,趁着腾腾的热气便可入口。美味开胃不用多说,最主要的的整个街上仅此一家。不知什么时候老人不再来了,街头少了一处风景的同时也少了一道美味。或许老人是病了,每每回家我都会在那里矗立一会,只是再也见不到老人了。
如今随着兰草红二十五军部重修,红色旅游招牌的打出,越来越多的外地人涌向兰草,兰草的豆腐也慢慢被人熟知,认可。常常是来此旅游的人吃上几顿热豆腐,炒豆腐后,走的时候再带走一些。
工作调如县城后就很难吃上正宗的兰草豆腐了,街面上卖的官坡豆腐也不是正宗的,对于味觉有着超常的敏锐性的我自然心有不甘。
偶尔兰草的朋友来县城办事,知道我爱吃豆腐,总会捎上一些,我便是第一时间炖好,用浇大蒜辣椒水的吃法,叫上几位老朋友一起品尝,偶尔就着小酒不用其他的菜,常常是酒还没有喝几杯几盘豆腐就已一扫而光了。
豆腐实在是太娇气了,常温下保存一天就会觉得不新鲜,冷藏会长出一身小洞洞,味道当然也会大打折扣。换了地方离开了兰草特有的钙质丰富的水自然也是做不出来那种刻入骨髓的味的。
所 以要想吃正宗的美味豆腐就只有到我的家乡兰草去了。
故乡,那魂牵梦萦的兰草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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