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洗净铅华
——轮回火宅,沉溺苦海,长夜执固,终不能改
1、刺头周上蹿下跳
当年刘校长充当救火队长走马上任之初,仗着我妈跟他在教育机关曾经同处一科室,不知斤两的邀请他到茶馆一叙,表面上是为我“不懂事”向他发牢骚致歉,其实是想让他解决长年拖而不决的校内艺术生培训乱象,我母亲的薄面他领了,但他以为是行贿,只敢喝白开水,闪烁其词支支吾吾,一副难解决的样子。事情不逼到那个份上,他连动都不动一下,直到五年前李老师被迫因为我跟黄飞龙闹腾,才“顺便”解决了音乐教室的分配问题。
作为教育机关技术官僚,他被委派的任务就只有两个,一是平息金沙帮掀起的各类舆论,二是解决学校各种外债和经济问题,作为非党员非领导职务接下这个烫手山芋也正符合各位上级领导的需要,干得好是他的荣耀,是退休后的好安排,干得不好,上级也不用背锅,他可以甩手不干,但我自始自终相信,他肯定是有这个能力解决好上述两个问题的,但其他事情,就不见得能有多高明。
就算他最开始屁股没坐稳,我跟美术老师老张也要吐血一升才能换到拥有教学场地的权利,现在五年过去了,刘校长稳如泰山,一副睥睨天下的样子,事情就更难解决了。舆论静悄悄的,各种事情也压下去了,外债因为降低入学门槛渐渐解决了,新建的寝室楼将是他彪炳校史的功绩,功成身退的荣耀,令他窝火的是刺头周居然不揣冒昧又跳了出来,重提艺术生和职称的破事,舆论又掀起来了。
现在但凡是个“领导”,微信朋友圈基本上一片空白,自去年添加了刘校长的微信反映特长生情况,一瞧连头像都是默认的,此后连一句话都没说过。当时轻信了李老师的“承诺”,为了招生一反常态加了不少同事,不少芝麻官也混迹其中,这些同事都成了传声筒,吹风机,刘校长潜水在侧戴着潜望镜盯着我的一举一动,这些人也成了他的耳目。
但凡我有什么举动和想法,立即人尽皆知,我感觉到被很多人监视,问题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解决,被害人倒成了关注的对象,我想你们这帮人水平可以啊,既然如此,那就跟你们将计就计玩玩无间道吧!
之后我一改低调为人的作风,突然变得鲁莽粗暴,在朋友圈里骂骂咧咧,上蹿下跳好不热闹,穷尽我各种才能,譬如讲述历史,引经据典,周易算卦,大唱歪歌,或嬉笑怒骂,怪话连篇,无不针对学校而发,我不仅将高调的行为曝光于网上,还变成实际的行动实施于线下,展现我说到做到的强硬风格。
本来盯梢社会培训机构入校的取证行为就应该神鬼不知,我变成了大张旗鼓,去之前就到处吹风,“老子来了!摄像机已准备好!”,到了学校拿着摄像机四处转圈,生怕别人不看见。
微信里一群同事本来就看得心惊肉跳,再一见到刺头周本人一派到处横着走的“王霸”之气,只好大眼瞪小眼;学生们见到我每次大力推开音乐教室大门凶神恶煞的表情,就呆若木鸡。一时间各种传言谣言满天飞,我成为了学校里最“亮”的“亮”仔,最“衰”的“蟀哥”,风头最劲的“呕像”。
各种传声筒们终于发挥了作用,风声都传到了领导们的耳朵里,刘校长天天在朋友圈见到了我极具表现力的表演,几个音乐教师压力陡增,学生们议论纷纷,负面效果就是其他人不知道我在发什么疯,一时间拉黑我的,删掉我的无数,平台里的粉丝数量哗哗往下掉。其他人遇到我便纷纷表示诧异,“大赞”我极富“记者精神”,还有各类看好戏的,跳出来站脚助威的,为我喝彩的,给我写各类评论文章的,一时间人头攒动,各类聚光灯都打到了我的头上。
这些传言也毫无例外传到我爹的耳朵里,他一如既往的跳脚痛骂,说他的老脸已经丢光了,我妈稍微温和点,脸涨成猪肝的颜色,警告我小心人身安全。他们一致达成“我们老了,再也管不了你了”的共识,对我避而远之。
连农村老太太都知道,在实力不对等的情况下,就越要起哄起地风壮声威,古有诸葛亮唱空城计,今有刺头周唱大戏。但我的父母显然没有这个头脑和胆量,曾经在官场混迹一生的他们临战而逃,摇摇白旗走了,昭示了他们在官场失败的一生,剩下我一个白丁孤军奋战。
一帮大学同学也为我的精神担忧,周立志甚至叫我去吃点药,“老周啊,你是受什么刺激了,五医院欢迎你!”,周竞已经完全屏蔽了我的朋友圈,“老子天天看见你刷屏,有完没完了!”,老徐则幸灾乐祸,“吵得有水平,顺势收几个学生打响头一炮,不用跟着周立志混了,这多好!”,沙老板更是担忧,三天两头叫我去吃路边摊喝闷酒,怕我想不开一走了之。
我在朋友圈里上蹿下跳忙活了好几个月,刘校长暗地里肯定骂娘,搞得他压力山大,对我相当不满,表面上却在众人面前表示理解我,让我在教师群体中里外不是人,好像我闹腾是为了三瓜两枣一壶酒钱,坏人恶人全是我一个人做了,他做任何一个举措都是“被逼无奈”,好人都让他当了,我一个被害人反而变成了加害者似的,特长生仍然是一个没有,这名声,倒是越来越臭了。
被妇仇者联盟逼到我暴雷于天下,也是情非得已,最初的目的,也不过是变相的央求学校能得到一个发展的机会,创造自己的升学率。即便从大局出发,站在领导的角度,其实只要给我一两个特长生带着,事情便圆满结束了,刺头周也闹不起来了,正如我父亲所说的“压担子”,也正如我要求李老师让出几个艺术生,都是釜底抽薪的办法,更是为领导着想。
显然学校领导的能力大出乎我的意外,扬汤止沸居然成了他们最好的选择,针对问题提出人大打出手,一方面拼命压住当事人不能说话,拖拖拉拉不解决问题,一方面对加害者听之任之。事情变得复杂了,矛盾更加尖锐了,不再是我有没有学生的问题,成了完善制度的问题,对待这个问题其实就是拉驴转磨,转了半天回到了原点,到了最后大家都没得台阶可下。
不仅我在忙着表演独角戏,其他人也不忘载歌载舞配合,看不惯李老师一家独大几十年的人,纷纷在他滚蛋之后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弄了篇长文彻底扒了他的底裤,灰头土脸的李老师更是狼狈落魄,退休之后还遭清算,别人当老师,桃李满天下,他当老师,仇恨满天下。假笑二皮脸李老师彻底没了笑容,脸色蜡黄的游走在街道失魂落魄,但这种下场丝毫不值得同情。
刘校长迫于舆论压力,又“被逼无奈”了,他召开了一次艺术生家长大会,决定由学校统一指定联考培训机构,这下子等于要了美术老张,妇仇者联盟的命,他们冲进会场吵吵嚷嚷,撺掇家长们反对,大造谣言,给刘校长泼脏水,在工作群里几个人联合起来,大喊有社会培训机构入校宣传,影响了教学秩序,贼喊捉贼,闹得不亦乐乎。
但他们没闹得起来,就被我一顿巴掌给扇下来了,“到底是谁勾结雇佣了校外培训机构入校了,要不要我把拍摄的录像给你们放出来,提交到上级部门检查一下?”,老张这下子坐不住了,连忙把我叫出来解释。
“哎呀老周啊,你看我老张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啊,我们这么喊,不是针对你,你误会了!”
“我误会了?你们一个人拖着一票社会机构在学校里上演春秋战国,三国演义的戏码,现在贼喊捉贼,捉谁?捉我?我有学生?有培训机构?”
“老周啊,不是这回事,是昨天刘校长开了次会,你不知道?不知道我说给你听嘛,学校要指定联考机构,那我们还有什么钱赚,肯定不愿意啊。我们这是针对他来的。”
“我看统一联考机构好,不然乱糟糟的!”我倒挺幸灾乐祸。“为了学生安全,也应该统一,送到那些野鸡机构,安全能保证?”
老张为了压住我,连续好几天跑过来跟我谈,但谈了半天不知所谓,他说:“我知道你被那些音乐老师打压,没有学生,我叫她们分几个给你,或者你开你的社团就是了,我们不会阻拦你的呀!”
过了快一年了,你们才想起跟我谈,“你不觉得时间有点晚了吗?”我对老张翻了翻白眼。台阶被你们叠那么高,是我想下来就能下来的吗?
刘校长此时也对我大为光火,刺头周闹腾,让他跟着吃瓜落,遭到了利益集团的抵制,好人难做成,不仅是这些教师闹腾,外头还有一群家长学生摩拳擦掌,毕业的想讨回公道,借我发挥,在读的被混淆视听,不服指挥,中间还有一群利益相关的教师和行政群体不听劝告,闹哄哄乱糟糟,但既然号令已出,不执行就太没面子了。
“周老师,教育局决定下周召集学校相关人员,带领家长和学生去省会决定联考机构,如果你有什么推荐的,可以告诉张校长。” 炎炎6月的一天,刘校长冷冰冰的在电话里说。
“我就不推荐联考机构了,一切交给学校决定。”如果我这个“恶人”还做推荐,岂不坐实了别人对我趁机攫取利益的谣言?所以我连老徐,周立志都没有通知。我本来就想公平的,安生的收几个学生打开在单位的局面,制度的完善比利益更重要。
但我没有对刘校长的话报有任何期望,走这么一趟注定也没有什么结果,事实证明也是如此。
“老周啊,你要想想自己是哪根葱,他一个校长凭什么给你帮忙,你能帮他什么?你家里有人吗?有关系吗?有背景吗?这才是真正的原因!” 周立志用手指着我,“你倒是想完善制度,他们坐在那位置上是为了修改潜规则吗?哪头大哪头小会分不清楚吗?这是出了事了,消除舆论,避免以后被人指摘,给外面的人做做样子,校长犯不着为了你去得罪一大批人!”
我点点头,表示同意,原本就想以紧迫激进的方式倒逼出一个完善的制度,奋起最后一搏,事情不但没有得到任何的前进,反而把自己置入了危险的境地,沉寂多年的杨帮主突然出事,对我早就厌恶至极的刘校长,磨刀霍霍,亲自上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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