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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棱角时代》第三章:棱角的锋芒 —5、小曹的崛起

《棱角时代》第三章:棱角的锋芒 —5、小曹的崛起

作者: 华彩甚好 | 来源:发表于2021-01-10 13:31 被阅读0次

    第三章:棱角的锋芒

    5.小曹的崛起

    2006年萧瑟的秋天,在阴霾满天灰蒙蒙的色调里,拉开了校运会的序幕。

    运动会给了学生狂呼乱叫的自由,给我们老师的则是辛苦辛劳的枷锁。我被安排去干一个叫“检录员”的职位,拿着个大喇叭呼唤运动员做好准备入场。学以致用,我这几年的美声唱法没有白练,声音之洪亮,底气之厚实,让全场都响彻我的嚎叫。

    运动会偷懒之时,我也会踱步于跑道左右无聊观看,而全场数千位的学生都在看台上,总觉得在他们眼皮底下不够习惯,就只好踱到看台边缘地带溜达。

    更可气的是运动会居然还被学生调戏。我所任教的那几个班的男生,个个猴模猴样,喜欢跟我开玩笑。估计是看我年轻可欺可放肆,经常路过他们教室就会听到里面大呼小叫:“帅哥!帅哥!”每次我听到这样的恭维,虽然心里甚爽,但表面上依然非常严肃,装成很不屑的模样。

    这一次我好不容易在看台上暂时接替下王老师的“保安”工作,只好搬来条凳子坐下,不想这几个猴子跑过来把我的凳子拿走,弄得我不知道是呼喝好还是陪笑脸,他们一口一个:“周董!周董!来拿啊!”气得我手足无措,目瞪口呆,只好被他们欺负,又不好发火,只能摆出一副老师架子喊着“拿来”,他们就笑得更开心了,我也是没有任何办法。

    听说这两个新老师在运动会的职位是“终点裁判”,就守在跑道终点跟着一大批老师们计时计名次,我就跟着“孔明军师”文哥一起走过去搭讪,去实践“天下大计”。

    两位老师还坐在一条长长的板凳上迎着萧瑟的秋风,可怜巴巴地拿着计时器无聊地观看跑道,文哥手拿摄像机故意装模作样拍摄运动会场景,一边和我慢慢接近。文哥果然是久经“人场”,一套“寒暄幽默”拳打下来,我们已经是四个人坐在板凳上相互说笑了。

    大家都是搞艺术的,总是有一些气质的,在外表上,打扮也不会马虎,总是搭配得当,在运动场那灰茫茫的角落,我们也是靓丽的风景线。

    毫不自恋地说,我对自己的穿衣品味和个人气质还是很有自信的。瞧我那为了搭配老师身份的一套中年人衬衫西裤和皮鞋,却丝毫挡不住自己滚滚而来睿智锐利的气息。瞧瞧我那中长的艺术家发型,在萧瑟秋风下摇摆起伏,特别是对于文哥故意对着我的摄像机,我很有魅力的凹出各种造型。

    但文哥非常鄙夷地对着我放下了摄像机。

    眼下曹老师于我,仿佛曹操面对着刘备,指着她说:“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雷声阵阵,我不知道这个最后掉落筷子的到底是谁。我也仔细地观察着这位曹老师,似乎是没有心机的感觉,并且还热情洋溢,跟我们厮混得很熟。

    于是在这场运动会里,我们四个人就变成了学校的死党。我们变成了一个圈子。

    我俨然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来教育新来的曹老师。一看到她写的教学计划,密密麻麻的全都是字,认真又工整,我就感叹当年刚参加工作也是这副模样,工作一年了,才发现这些东西无非是一个形式走一个过场,没有人会仔细地看你那些长篇废话,那无非是学校完成一种形式上的任务而已,久而久之,我也学会了扒拉抽屉,寥寥数笔写完上交我的教学计划应付差事,最后,我也只是学会了偷懒。当身边围绕着的都是一些偷懒混日子的人们,逐渐地你就会觉得你的认真只是辛苦了自己,你的认真负责看不到一丝关注和重视,就会发现那些经典之言,那些书面上的寓言统统都是不能改变世界的废话,渐渐地,你也学会了偷懒,学会了混日子。

    当我很沧桑地在阴霾的深秋天空下,迎着冷风吐出一口烟说着这些话的时候,曹老师倒是挺认真地跟着附和,我突然发觉自己是不是有点滑稽,是不是有些故作沧桑,于是舒缓了下脸部,问她教书有什么心得。

    小曹“哼”了一声,说有很多次找李老师索要琴房的钥匙,李老师总是一副笑脸挂在脸上连声地说:“好!好!”就是不给你钥匙。我不由得大笑起来,这样的手法曾经也用在了我的身上,骗得我被校长骂得狗血淋头。于是你一言我一句地开始控诉李老师种种虚伪卑鄙的做法,而这个时候沈老师也凑过来跟我们一起讨论。

    于是大家就有了一个共同的敌人:李老师。而李老师对付他们的手段无非也就是对付我的那一套,一副老好人模样,一副语重心长的长辈模样,对他们也是说:“琴房上课太吵了,我们就都不去琴房都在教室上课吧!”然后跟他们阐述在琴房上课的种种弊端,与那一年欺骗我的手段如出一辙!最后的结果当然是沈老师和曹老师双双发现被骗,被学生起哄,才恍然大悟地得知李老师正带着学生偷偷摸摸地在琴房上课呢!而索要琴房钥匙,就遭遇了李老师百试不爽的“笑脸拖延法”。

    于是运动会文哥为我量身定做的“天下大计”变成了“如何对付李老师”的密谈,我们三个音乐老师最终联手决定对抗压在我们头上的李老师。

    这一次我感觉成了东吴的孙权,既可联刘,还可联曹。对于李老师,我得做好表面功夫,一见面笑脸哈哈,不能撕破脸皮,一来是不至于闹得很僵,二来也是维护自己的名声,与自己的恩师斗,不论是谁,都会说我的不是。对于沈老师曹老师,我却保持着一种莫名的距离,一想到今后竞争的对手依然是他们,不得不加强些戒备,而今天的联合,也许只是一种暂时的结盟,等到李老师退休走人之后,恐怕是天下大乱,你争我抢。毕竟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于是可以同仇敌忾,义愤填膺,而我始终不能忘记那句“同行是冤家”的忠告,当共同的敌人消失,我们又会变成彼此的敌人。也许,就像这个残酷的世界,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于是我陷入一种奇怪而复杂的关系里,戒备着,虚伪着,疑虑着。反正就是半半拉拉的听他们的意见。沈老师则是最为坚决主张夺回钢琴使用权的,教学有钢琴她可以如鱼得水,还可以收纳吸引到学生,而小曹则仿佛是没有主见地跟我们附和。学校的钢琴也就仅仅一台,分配上也存在问题,而我也不愿意见到别人得到优势而走在了我的前头。

    在李老师一统江山包揽所有特长生的情况下,我们也要联合起来打破这样的死局,发展自己的前途。而我们前途所有的一线光明,就在于能亲手带领学生走入大学的大门,这样,我们就有了功劳,有了成果,有了资历,只要突破了这一层,我们的前途将是无往不利,我们就不是一个一穷二白,没有经验资历的毛孩子,这是最为关键的第一步。

    我们找到了一条道路,就是利用各人的专长联合起来开一个班,胜过一个人单干的李老师。

    于是校园里开始出现了我们三个形影不离,认真严肃的人,时而围绕在学校的操场走来走去,低声细语,时而端坐于艺体组的办公室俨然一副开会的神情,我拿出笔纸写下计划,写下开班需要的硬件和需求。我们的蓝图一天一天开始描绘得越来越清晰了。

     

    但所谓的“政治婚姻”计划却迟迟没有动静,我对音乐系女生戒备已深,非一日之寒,强势的性格也打心底里不愿主动接近。这事就搁浅了下来。

    文哥见他的“珠联璧合”之计居然毫无进展,恨我如此不争气,几次在CS中猛爆我的头,一边唉声叹气:“你个泡妞白痴!”颇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最终我们的计划终于完善,在艺体组办公室,决定向校长上书建议,并且起草了一份可行性报告。

    这时学校的领导班子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曾经兼任我们校长的教育局副局长已经离开,而我们学校已经决意走向“名校”的路途,于是教育局特地高新聘请了有经验的名校校长,并且给了他副局长的头衔,以期望让他带领我们学校走向更为辉煌的明天。

    “名校长”老陈新官上任首先就放起了大火,一方面召开全体教职工大会,足足开了一个下午,讨论了今后申创的计划,形势,在上任前一个月,根本不发通知,也不让老师知道他是谁,就一个人到处溜达,四处看看教师上课的情况,刚开始大家还以为他是闲来无事串门的家长。

    他一露脸,立即下达整改命令,小到卫生环境,大到职工待遇,一整套方案计划就被他雷厉风行的开展起来。我们都以为这名校长是真正的实干家,是一个有着权威的领导人物。

    鉴于新官上任三把火,我们决定趁火烧柴。立即找到陈校长,说明我们的苦衷:作为一个音乐教师,没有自己的音乐教室,没有属于自己的一台钢琴用来上课,并且课本和参考书缺少辅助的音像资料,必须要自己准备光碟磁带,甚至还得自己去找参考书,这样不利于素质教育的发展。我条理清晰,有板有眼地大倒自己的苦水,身后沈老师和曹老师频频附和点头。

    陈校长听了我们的意见,立即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分管教学的副校长名字,沉吟半会,找到了解决问题的相关负责人,对我们说,这个问题他会找到这几个副校长一起好好解决。于是我们欢欣鼓舞地走出了校长办公室。

    但这一份“报告”上交后过了很久,却如石沉大海般杳无音讯,学校没有一丁点回音。

    我们的联合的计划,宣告付之东流,彻底破产。

     

    客观上的环境我们依然没有让它发生改变,李老师大一统的局面丝毫没有撼动半分。我们在一天天的等待中失去了信心和希望,却还得承受着李老师给我们的种种阻碍。

    当曹老师和沈老师又一次找到我,气喘吁吁,说最近要排练一个音乐节目,想要我陪同前往几个班级寻找几个特长生组团演出。我从教务处拿来了一叠学籍表,指点着他们跟随到每一个班级找到这些特长生。

    这些特长生都是李老师的门徒,他们居然撇着嘴很不屑地看着我们,对我们明目张胆地撒谎:“老师,我以前是学这个的没错,但是我现在不学了呀!”我们一听气得七窍生烟,但面对这些学生,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干瞪眼。

    曹老师板起脸几乎要跟学生吵起架来,我一把拉住她往回走,她一边走一边气得哇哇大叫,我跟沈老师很沉默很郁闷地快步离开。

     

    接下来我万万没有想到,小曹马上就野心勃勃,初生牛犊不怕虎地跟李老师公开地争夺了起来,凭借她与李老师不同的乐器领域:琵琶,成功地抢到了几个学生,组织了一次琵琶的合奏,而这一次演出的成果,让她崭露头角,她抛却了我们畏缩的虚伪表面功夫,公开撕破脸挑战,不仅演出成功获奖,还让她从李老师手中挖过来几个特长生“自立门户”单干了起来。

    当我又在办公楼的教务处往上张望时,见到了曹老师在办公室进进出出的殷勤卖力,在会议室里满带笑容地给领导倒茶送水,我这个时候才突然回忆起那些在音乐系里进进出出的女生,那些凶神恶煞的女学生干部,而我,在这相似的场景里,突然像一个遮掩半裸身体被迫检查的男生,充满了懦弱和无奈。

     

    当曹老师突然单干离开同盟时,当她进出于办公室,周旋于领导之中,我就发觉她一定不简单。

    她以后必然是我最强劲的竞争对手,实力和“谋略”丝毫不会亚于甚至会强过我们头顶上的李老师。当李老师消失了,她也许会取代他,成为第二个压在我头顶上的人。而我,对于那种“珠联璧合”的屁话,早已经倒了胃口。

    文哥由于经常也在办公楼进出,只怕是看出了些许端倪,也沉默了,再也没有提所谓的“大计”。

     

    当十月的国庆过完,小曹的母亲终于给她相到了“如意郎君”,并火速飞驰千里与“金龟婿”相见,并立即确立了关系。

     从此文哥的“隆中对”终于宣告流产。而“三分天下”依然是不可逆迟早发生的事情。在这个僧多粥少的学校,在这个格格不入不得志的岗位上,我突然感觉到一种透彻心扉的疲惫和厌倦。而向往自由和平静,与世无争的我,最厌烦的是与人的那一种心照不宣的残忍互殴,争名夺利,尔虞我诈。

    阅人无数的文哥,最后只说了一句话:“这曹老师呀,不简单不简单。”

      

    曹老师终于有了自己的门徒和成果,而沈老师则只好开了家琴行在外招纳学生,而我依然兜兜转转毫无起色。

    在对李老师的第一次战争中,曹老师渔翁得利,趁势崛起,我与沈老师双双失败。

    我后来才终于明白,势大根深耕耘了十几年的李老师,怎么会不知道我们意欲何为?但他始终在面对我们三个人的时候,客客气气,毫无破绽可寻。作为一个校长,屁股还没有坐稳,面对几名新人的诉求,他也得看一看谁的升学率更高,谁会更稳,怎么会让几名新人上位打破稳定的升学率呢?

    似乎,这其中,除了表面的升学率和老资格,还有更深的关联,到底是什么呢?

    紧接着,文化局开展了一次活动,让我沉寂已久的表演欲望又被点燃,我朝着“自己做出成绩”的方向走了过去,多年之后,我才知道,作为一个只能甘当绿叶的教师,这个方向,其实完全错误。

    而我,最原始的初心,就是自己去当主角,站在舞台的中央,而并非甘当绿叶。这巨大的欲望,延烧了我整个二十岁的路途。

    所以,实际上,一开始我对我能拥有多少学生,并没有现实的打算,因为我的理想不在这里,学生数量对我而言,根本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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