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国盛先生的《科学的历程》的叙述在进入19世纪下半叶到20世纪上半叶之间时,难度陡然增加!在这时出现的宇宙物理学和量子物理学向着至大和至小两个方向前进,尤其在20世纪20年代左右,欧洲刚刚从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混乱中得到喘息,但是从科学的发现和时间点上,我们可以看到,对于世界的探索并未因混乱的世界而有片刻的耽误。爱因斯坦在1905年至1915年之间发表的狭义相对论和广义相对论为20世纪20年代的世界发起了一次有力的助推。对于普通人而言,感受到爱因斯坦的力量还需要等待二十多年!但是至少现在的读者阅读到有关爱因斯坦的章节时,都会感受迸发的想象力扑面而来!
现在当我们不断去理解爱因斯坦的想象力时,才发现他改变了我们自以为知道的世界图景。在爱因斯坦之前,世界的图景是“时空+物质”的模式,在他之后,世界图景成了“时空-场-物质-流形”的模式。由牛顿等先贤创建的经典物理学中时空与物质的二分在片刻中消解了,自爱因斯坦之后,物质运动与时间空间合为一体了。爱因斯坦对此的解释是:“空间-时间未必能被看作一种可以离开物理实在的实际客体而独立存在的东西。物理客体不是在空间之中,而是这些客体有着空间的广延。因此,”空虚空间“这个概念就失去了它的意义。”
对于相对论的阐述,死因斯坦在纪念开普勒的文章这样进一步的说明:”开普勒的惊人成就,是证实下面这条真理的一个特别美妙的例子,这条真理是:知识不能单从经验中得出,而只能从理智的发现同观察到的事实两者的比较中得出。“如果说大道至简的话那么这句话基本阐述清楚了爱因斯坦建立的世界图景的缘起。
有意思的是,《科学的历程》的叙述在这里释放了”世界图景“这个概念。有关”世界图景“这个词语可以在戴克斯特伊霍斯所著的《世界图景的机械化》中找到相关的思考。此书的中文版在2010年推出,译者为张卜天。而对于”世界图景“的解释有这样阐释:”世界图景是关于世界的存在与演化的主观理解与主观框架。对于什么是世界,科学家与哲学家有不同的看法。科学家心目中的世界,是科学中的自然界。哲学家所关心的世界,指自然、社会与精神的统一与演化。同时,哲学家又根据普遍接受的科学定律和逻辑原则区分出人类经验中的现实世界和可能世界。现实世界只是所有可能世界中的一个特例。“阅读到这里,多重世界与多重宇宙已经在文字背后蠢蠢欲动了!
经爱因斯坦的构建,我们从一个三维世界走入了四维世界,若在此基础上进入更多维度的世界,那基本上是物理学家所能“目见”的世界了。到了这里我觉得就”看见“而言,也具备了巨大的分野,所谓看见是两件事----观看和见识。观看需要目光,需要目力。而对于见识而言,则需要识别、识破。那么现代物理学家在面对四维空间之后的世界,他们的观看之道在于识别和识破。而作为普通人费劲心力所能抵达的可能就是在于”目力“了,换言之,就是能看到多远与多大的问题了。这个现实世界在物理学科中呈现出超越我们常识的姿态,尽管我们在表面上可能对此嗤之以鼻,但是在内心来讲,这个四维之后的”世界图景“为期不远了。不论我们是否有准备,这个四维之后的”世界图景“都早已准备好了!
吴国盛先生对于《科学的历程》在20世纪之后的叙事保持了朴素的谨慎。而读者可能在进入20世纪之后的科学历程中,会被眼花缭乱的理论与发现叨扰到不知所云。尤其在向至大和至小两个方向挺进时,我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想象力已经不足以应付那些”夸张“的名词和叙述了。尤其在粒子物理学中,顶多是在文字中游览一番,至于看到了什么,明白了什么,心中是没有明澈这种感受的。
在《怎样找到你?又怎样认得你?》中所罗列的18、19世纪的历程案例中,我们大体还能跟得上科学世界所展示的美妙。而在不到一百年的时间之后,20世纪所展示的科学世界到处充满了疑惑。而从事科学的那些人,则始终在脸上浮现着诡异的笑容。事实上,在有关20世纪下半叶之后的科学历程的叙述中,我们已经看不到在18、19世纪出现的兴奋、激动和惊奇了,相反我们可能看到更多的可能是沮丧和困惑,似乎在科技更为昌明的现代,科学的进程不是加快了,而是放缓了。在新千禧世纪之后,现实世界给予我们的巨变感受是以”加速度“的方式直接加附在我们身上,但是我们也可以感知到即便大家拥有相同的时间,可是时间的分布是不同,有的人的时间是从未来提前预支的,有的人的时间还停留在穴居人的表盘上,有的人的时间还在中世纪徘徊。从这个角度出发,新千禧年之后的”世界图景“与分布不同的相同时间结合在一起,我们所能看到的现实世界也以特别纠缠的样貌出现在我们的眼前。
可能更为让人忧虑的是,面对这样的纠缠,我们或者无动于衷,或者束手无策。至少目前是!
在上述的文字中,我使用了一些描述比较复杂的句式。这样的语言本身就会造成理解的难度。但是不这样说,也许就无法让人体会何谓”世界的纠缠“。这一点是我从”量子纠缠“中转化而来。如果要用精确、准确的语言去描述当下的“世界图景”恐怕不是我的力量能所及的,比较合适的做法就是使用种种转化的方法。不过需要参照的转化对象却不是能用理论与数学相结合的方式完美阐述。难,或许就在这里了!
对于科学在进入20世纪之后的叙述,多少都会让人目瞪口呆。在上一个章节刚刚建立起来的“世界图景”,可能在下一个章节就会轰然倒塌。这种直观的感受让我想起诗人艾略特所言的:这世界轰然倒塌了不是轰然一响,而是唏嘘一声!
在游历20世纪的科学进程中,有太多需要在心里唏嘘一声的地方。此种唏嘘在面向无限广大的“世界图景”时,终于明白了所谓的“永恒”不过是“一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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