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嘢的人间烟火

酸嘢的人间烟火

都说南宁有三大美食，老友粉、柠檬鸭及酸嘢。我却认为，只酸嘢一道便尽可代表南宁食事之百味。

五六十年前，汪曾祺万水千山走遍，在《五味》中总结说，四方食事，不过南甜北咸东辣西酸。现在看来，这话也不假。

南宁人极爱食酸，老友粉少不了的是酸笋，柠檬鸭不变的是陈年腌制的柠檬。“嘢”在粤语里为“东西”之意。酸嘢，名如其实，是遍布南宁大街小巷的不折不扣的酸东西。

相较之下，老友粉、柠檬鸭显然都不如这味酸品更简单、明了地真传了南宁香酸绵长的城市味道。

“英雄难过美人关，美人难过酸嘢摊”。闷热的午后，街头的长椅，拿着竹签挑着吃酸嘢的姑娘；繁华的朝阳广场、美食林立的中山路，家门口以及地铁口拎着一袋“酸嘢”边走边吃的年轻女子。这一幅幅画面就像南宁这座城市的背景底色，很难涂改也不易虚化。

想比老友粉、柠檬鸭，酸嘢更易寻见。菜市场门口、小吃店入口、杂货铺、酸品王店铺，一排排透明的玻璃缸里浸泡着各式瓜果蔬菜。

南宁朋友家楼下的菜市场门口就有一家酸嘢摊。摊子不大，陈列的品种也不甚齐全，一位大爷懒洋洋地躺坐在四方摇椅上听着从四方形的红色收音机里传来的依依呀呀的邕戏。

大爷背后是人来人往的小区菜市场。朋友带着女儿和我穿梭其间。南宁的菜场似乎和南京的别无二致，菜品也不外乎那许多种，只是海鲜水产的摊位略微悠长些。

拎着刚买来的小半袋酸嘢，我们驻足在水产摊位前，听着排在前面的阿姨与摊主关于不同类别的螺该如何吃的讨论。南宁方言软糯温柔，很像粤语。这对成长在港台文化风行年代的我们来说，无疑是极具吸引力的。我凑近希望听得更真切一些，却被朋友的女儿拉住。她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笑着问，阿姨，想不想吃花甲？

花甲在祖国的东南方，有一个别致的名字——芒果螺。虽然这名字听起来颇有东南亚风情，可个头却并不比北方的矮小。

芒果螺，这个名字也让我想起了“酸嘢”中的酸芒果。酸芒果，除了酸外，还混合着芒果自带的类似甜橙的青涩果香，是最受欢迎的“酸嘢”品种之一。酸芒果选料贵在一个“生”字，开始熟或已经熟的就不宜做了。

青青的、被断成一块块的生芒果，躺卧在袋子里，两三根竹签伫立其上。这时，一支纤细灵巧的手拿起一支竹签将青脆的酸芒果置入口中。酸甜微辣的滋味弥漫在处于亚热带湿润季风气候区的南宁城市上空，让生活在潮湿炎热天气里的人们顺利征服了萎靡不振的胃口。

还没尝遍南宁美食，就匆匆离开。赶往吴圩国际机场的路上，仍心心念念，希望带一袋酸嘢回去给家人尝个新鲜。无奈，平素似乎甚为常见的酸嘢，那一天却无论无何也寻不得。

在我给家人讲述的南宁见闻中，酸芒果占据了很大的篇幅。伴随着饭桌上蒸腾起的丝丝温暖，指着果盘里的青芒果，女儿好奇地不停追问，“就是这个吗？”

我想告诉她，青芒果和生芒果可不一样，可是又担心她无法理解。担心她无法理解，其实，无论青芒果还是生芒果，包裹着的不外乎酸甜苦辣咸、喜怒哀乐怨的人生五味。就如那南北美食，装的其实是同样的人间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