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如果没有了过多的贪欲,生命的领域,就会变得格外自由广博。
我们更多的追崇金钱,名利,地位,但无止境地追逐,就是一种束缚与藩篱,有了它们就无法空出心来装清风明月,大好山河。
穷苦人家的孩子,吃糠咽菜,素衣薄食,日子的清淡,却也知足常乐。
我总觉得,不赊欠别人,没有吃上顿没有下顿,没有孩子交不起学费,没有还不完的人情债,下雨天家里有伞,打开冰箱有肉,就是好日子。
如今,每次我家炖鱼,我都喜笑颜开,觉得日子的美,真的在于满足。
一次,在街上,偶然遇到有老婆婆在雨后的街巷,燃起火炉,滋滋地烤玉米,或许因为天寒,我就觉得那玉米的味道,真是人间烟火气。
可是,因为兜里忘了揣钱,只好驻足,看围坐在火炉旁的人,在霓虹灯渐凉的街头,坐在小马扎上谈天说地,然后,把手伸向炉火。
很多时候,我都想起,那个烤玉米的老婆婆。
不羡慕,也不自感卑微。我喜欢买漂亮的衣服,却对衣服的价格没有要求,喜欢就好,合身就好,时而百元,时而不过百,上千元的衣服,对我来说不寻常,太过隆重,我保持内心的距离,不羡慕,也不自感卑微。
我尤喜裙子,几乎四季都是裙子。每一条裙子,都有着光阴的脚印。瘦而小,阔而肥,仿佛浸染了年华的味道,岁月的潮湿。
记得一件棉布裙,我特别喜欢。那一年的年华,仿佛也是云朵般的轻盈。春日里,我穿着那件靛蓝的棉布裙,满山跑,浸饱了山风,把裙子吹得鼓鼓的,身体轻盈得像小蝴蝶,去寻找那野地的小花,吸足春山雾霭浸泡的水汽。
自然就会想起一句诗:“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可是,明明是初春天都明媚着呢。只因那山间的雾霭,让人的心,湿湿凉凉。
旧衣,总是不愿丢弃,仿佛一撒手,那些锦瑟年华就呼啦啦地飞走了。
多年后,每当我捧起那件棉布裙,仿佛就嗅到了山间兰草的味道,就看到云朵在天空,不断升腾,任尔西东,身体与心灵都是轻的。
山河岁月,有此独好名利,三十几岁的人了,却一事无成。我喜欢文字,也热爱自己的工作。当我第一天走上讲台,当我第一次打开语文课本,我就觉得,山河岁月,有此独好。曾经我也把大好青春献给我钟爱的事业,写过八本课堂随笔,参加过省级比赛,想学余映潮和魏书生,以当一名最底层的农村教师而自豪。深夜里,一个人备课反思的那个踽踽独行的身影,曾经也仿佛感动过自己。
岁月悠长,曾经的倔强都成了一种负累。
夜深人静,我常常怀念故乡,怀念那里的老人、古井、老屋、青苔,文字,给予我寒夜里最多的慰藉,我感谢文字,却不愿迎取文字带来的负担。
我有两个姐姐,她们都对我非常好。她们和我都在艰苦地努力地生活,孤独又倔强。
我们三个是三片海,溪水跃过山丘,漫过大地,我们相距不远,根系相连,却又无法时时团聚。
我的朋友不过四五,即使这般我也有好久不曾相见,也不曾彻夜长谈。
在茫茫人海中,我相信,她们一直都在,像烛火,黑夜里燃过,记忆里就有光。
我拒绝狂欢,拒绝繁杂的宴席,并不是我不喜欢热闹,而是我真得适合当一个看客,这种心灵的沉净,却给更多人带来的是孤傲和疏离。
不必问候,亦心意相通。但是,所有相遇的温暖,我都记得,真真切切地记得,并且每一次都会深情凝望。
记得,朋友执意开车来接我,她停车在我家楼下,我雀跃地跑下楼。楼外不知何时,竟是细雨菲菲,她从后备箱取出伞,远远地招呼我说:快点啊。
她举着伞,雨丝如烟,我跑过去,一笑嫣然。
还有一次,我去看望朋友,她给了我一包油菜花籽,说,如果我种出油菜花,她一定去看。又有一天,她伤心得说:为什么我们不能整理好自己的妆容,就像赴一场壮观的天堂之约。
我被她的话瞬间击中。她的话好凉啊,不禁地让人瑟瑟,像咀嚼了一口的薄荷,那种丝丝凉凉,那种戚戚楚楚,若如我看到她的笑,苦笑,微凉沁玉,却是太过情深。
她是深情的人,我知道。我懂她对山河岁月的爱与执着。
有没有那么一个人,在这长街月夜里,可以不必问候,亦心意相通。
还有一次,我学会了开车就去接朋友,去公园拍照。那是我第一次开车,朋友绕着秋日的杜仲树欢快地跑,鹅黄的叶子被风吹得纷飞。她的眼眸一笑,像月牙。
我告诉她,那是杜仲树,是中药,是许冬林笔下的杜仲,是一棵深情的树。
那天,她穿了一件绿色的上衣,很像杜仲。
永远就是比一秒多一秒生活里,我没有应酬,单位到家,两点一线。去得最多的就是母亲的院落。
我很想坦诚对每一个人,却又害怕毫不设防,让我原形毕露。
也曾因为太过在意,让我对钟爱的人选择远离。
也许,我一直都在等一个寂静的人来。
我愿意与他一起看星空,一起走街串巷听老人唠家常,一起去集市掏弄老物件,捧回家当摆设;或者我们互道过往,讲讲从前的人和事;或者与他一同,踏着晨露上山,告诉他每一朵野花的名字。
或者,一起做一道拿手菜,虽然,我不怎么会,但是过程很重要。
最重要的是,他应该知道,我爱这世间:黎明与黑夜,花草与树木,溪流与鸟鸣,或者一盆炭火,亦或是一把梳子。总之,所有的原本存在的最质朴的一切,都好。
无论他是谁,或者她是谁。
或许,这个寂静的人来了,我又开始踌躇,我怕我炽热的心,亦或是我骨子里的寡言,让他(她)退步。
从前,我总是担心永远无法实现,如今,我更懂得世间的永远太难。
一瞬,即是永远。
呵,像我这样的人。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