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程宜家

      “ 世界是有丰度的，你投入一分，它会给你十分的报偿，投入的当然是你的专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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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刚看完美国新锐作家斯蒂芬妮·丹勒的《你要像喜欢甜一样喜欢苦》。我喜欢她笔下的22岁的女孩泰丝，她大学一毕业就跑到了纽约，身无分文，住出租屋，对新生活充满期待。你要像喜欢甜一样喜欢苦，我常这样安慰自己。

      二十岁的时候，我们心比天高，我们在安逸的校园里按耐着那颗躁动不安的心，幻想着毕业后外面丰富离奇的生活，我会去哪里？我会做什么工作？我会遇见谁呢？我又会和谁结婚生子？那一张张稚气未脱的脸上真是充满了青春期特有的干净气息，简单而又不失年轻的美好。

      二十五岁的时候生活给了我答案，这一年我研究生顺利毕业，在学校拿了全额奖学金，取得了还算不错的成绩，在导师的推荐和我自己的勤恳努力下，我顺利进入了苏州当地一所挺不错的高中担任实习语文老师。虽然每日挤着拥挤的地铁上下班，也顶受着巨大的升学压力，倒也挺快乐，安适于教师这个规律不乱的生活圈子。

      像往常一样，回到那个简易装饰的出租房，（实习生不给提供校内的住宿）每隔半个月的周六晚上八点，例行公事一样给爸爸妈妈打电话。三句话不离终身大事，二十五岁的时候觉得自己还很年轻，一听到爸妈那边电话里传来的催促，真是莫名其妙的头疼。我欣喜若狂的告诉他们：“我顺利在苏州当地的学校谋得了实习生的位置，等通过这次的教师编制考试，我就可以顺利转正了。”苏州确实是一个很美的城市，小桥流水人家，高楼大厦中夹杂着亭台楼阁，美好的事物外表下也隐藏着激烈竞争的残酷，但却又让人不舍离开。

      爸妈说：“闺女，你要是觉得压力太大就回来家乡工作，在苏州那边你举目无亲一个人，我们看着也难受心疼你自己在外。”其实我早就听懂了爸妈话里的意思，她们觉得我一个女孩子，长期在外面总归不是事。“张阿姨给你介绍的那个小伙子，我和你爸都看了，人挺和善的，一表人才，跟你一样的研究生学历，还是事业单位的公务员，要不你什么时候抽空回来一趟互相见个面吧？”“妈，你怎么又来了？我年纪还小呢，你怎么那么着急啊”我揶揄道，迅速找个借口挂断了电话。

      像往常一样，我提前两个小时起床，早早打扮一番，准备着那一天的面试，一切都在意料之中，2017年的一月底，我顺利通过了苏州××中学的教师入编笔试考试，我特地画了精致的妆容，并且忍痛一咬牙去商场买了一件Gucci的羊绒大衣，花了我积攒几个月的工资。至于下个月吃什么，我先不管了吧，先面试上再说，我一脸喜悦的安慰自己。漫长的地铁2号线和早起的疲惫也阻挡不了我喜悦的好心情。教案设计我早就练习了厚厚的几沓a4纸，各个学校的名师高效课程视频课我也看了很多遍，再加上有导师的实习推荐，我一脸自信今天的面试我将势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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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节省生活的开资，租住的地方离上班的学校很远，每天上下班的路上我都带着一本《京华烟云》来打消无聊的时光。可生活有时看似太平却又不太平，有时非得要给你平淡的生活添加点刺激的调味剂才让人觉得生活没有白活。“广济南路到了，要下车的乘客请提前做好准备”地铁里熟悉的女播音员的声音又响起。没过一会，一个看似温文尔雅的男士上了车，站在我前面的扶手边，我们互相有默契的抬头一笑，我又低下头来继续看书。我们说不上认识，也说不上不认识，每天我赶着这个点的地铁上班的时候都会碰见他在这个点上车，我总是比他晚一站下。又过了几站后，他打破了车厢里沉默的氛围率先向我打招呼：“嗨，你也喜欢看《京华烟云》？我最近刚读到红玉之死”他一脸惊奇的看着我。“乘车无聊用来打发时间的，文章章辞藻很美，但是内容有点消极。”我以微笑礼貌回答。互相又闲聊了几句，得知他比我早一年毕业，在前面的一栋写字楼上班，担任某个建筑项目的负责人。

      “ 既然有共同爱好，工作的地方又不远，那彼此留下个联系方式吧”他说。剧情太狗血烂大街了吧，不会是想在地铁上撩妹吧，我心想，但我一向脸皮薄又不好意思拒绝别人的请求。于是拿出了微信扫一扫，这茬算是微信通讯录里多了个好友而已，单身太多年，又在外漂泊太多年，对于感情早已没有了太大的期待。身在异乡，微信通讯录里好友倒是不少，但大多也只是工作生活中的需要才添加，平时联系的也只是几个固定的同事同学，加了也只是个通讯录里的摆设。

      很快，面试结果就出来了，结果出其不意，我被刷了，只录用一名，而我是第二名。听说第一名是学校某个教导主任的侄女，至于是不是有内幕驱使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眼泪瞬间就一颗一颗落了下来，不知是因为苏州城里春寒料峭的风吹迷了眼睛，还是因为心疼白买了一件昂贵的Gucci大衣，为下个月的生活费和待交的水电房租费用发愁。过了实习期没被转正也就意味着要离开，规则冷冰冰。那么大的城市美丽又拥挤，繁华的夜灯初上，也掩盖不了它夜晚的冰冷，明天我该去哪里？头一次觉得自己无能为力的无奈，偌大的路口不知该往哪走的无助。很多时候，生活最残忍的从不是失去或者未得到，而是你下满了必胜的赌注却离成功只差一步，此刻就像你战场上打赢了胜仗的将士。英勇杀敌，冲出了千军万马的独木桥等待着凯旋而归，却失足掉进了回乡的河里。

      不敢给我妈打电话，怕他们在老家吃不下睡不好担心发愁。给和我一样留在苏州的同学木木打电话，先去她那里投宿求收留，她生活过的也拮据，最近刚签了一家苏州的私立学校，还好她家离苏州不远，有她父母和男朋友勉强接济着刚毕业的经济困难。她抱着安慰我：“不要哭鼻子嘛宜家，明天陪你一起去面试新工作。”身在异乡，有木木这个关系很铁的朋友陪伴真是倍感幸运和温暖，我们互相鼓励着坚信熬过毕业初期的压力和困难后，生活一定会越来越好。而在这个困难时期里，微信通讯录里突然收到了地铁先生的消息：“宜家，刚好路过你工作单位的附近，要不要一起出去走一走。”或许是人在夜晚孤独无助的时候，戒备心会弱一点，才更容易接受别人突如其来的关心。一来二往下，我们便慢慢熟络了起来，相处了几个月后，成了关系还算不错的朋友，经常下班后一起吃晚饭，吐槽抱怨工作中的烦心事和生活里的小美好。

      木木劝我：“这个张先生感觉还挺不错的，性格挺温文尔雅，也蛮有上进心的，宜家你要是觉得合适可要抓紧机会了，早点结束你那么多年的单身生涯也让我少为你操点心。”细细回想，离上一段感情结束已经是好几年了，唯一的一段感情还是在大学时期，那些旧时光里的人和事早已随着旧时光尘封在了记忆里，失去了音讯和联络。而我一直抱着这个到了该成家的年纪就老老实实去相亲，相不到合适的我就好好挣钱，以后买一套房子养两条狗，一条给我看家，一条陪我玩，和狗狗们一起过好我的小日子的态度。每当我一这样说就被她骂的狗血淋头，骂我烂泥扶不上墙，骂我闷葫芦不开窍。真是冤枉至极，好像是人年纪越大对感情越觉得顺其自然越无能为力。

        在跟张先生又相处了几个月后，有一天下午一起下班去地铁站的路上，他塞给了我一个耳机，里面正放着“因为刚好遇见你”这句歌词，我们相视默契一笑，就这样顺理成章的牵上了对方的手，打破了之前小心翼翼的相处氛围。木木为此还为我和张先生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庆祝我那么多年单身生涯的结束。生活就这样过着，也算平静美好，我的工作也渐渐出现了起色，面试了几家事业单位，都收到了offer，也在同时着手准备着下一年的入编考试。跟很多人一样，生活过的平平淡淡，偶尔有点小惊喜，偶尔有点小挫折，都一起坦然面对努力克服着，在这个异乡城市里有木木和张先生一起扶持着生活。每天和张先生一起挤着地铁上下班，周末一起去健身房，偶尔一起参加同事的小聚会，慢慢在这个新的工作环境里也建立了自己的交际圈。新同事和新领导也都还算喜欢我，也没受到过什么职场新人的贯有排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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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觉得跟张先生这样平平淡淡的感情生活下去也很满足，偶尔他会发挥他理科生的聪明大脑奇思妙想给我制造一些暖心的小惊喜。而作为奖励我也会邀请他回家吃晚饭给他准备一桌丰盛的家常小菜犒劳他，三观相投，彼此都小心翼翼珍惜着对方。如果生活和工作就这样都慢慢步入了好的趋势也算很合心意。但很快，张先生在苏州这边的工程项目就结束了。分别总是始料未及，这就意味着他即将要离开苏州奔赴下一场工程，坐标江西张先生的老家，而江西的工程完成后下一场在哪还不可得知。认识六个月，在一起四个月后，成年人的分别方式似乎理智的有点惊人。只是在张先生必须玩离开的那天早上，我替他收拾好了行李，陪他一起到高铁站，微笑着目送他进站。但心里却好似有千万根看不见的针扎在心上，蔓延着轻微的痛。自从分开后，下次再见就不知是何时何地，也不知还会不会有缘再次相见，谁都未敢开口提分离。慢慢我们就从一天一次的电话联系变成半个月一次，直到最后彻底疏离。张先生有次曾问过我：“愿意来江西找我吗？”可理智让我以沉默作答。

      大概是人到了一定年岁后，思绪总是理智的惊人，大概知道没有结果后，便互相默不作声的从对方的世界里很默契的疏离。再后来听曾经的共同朋友说，他在江西工作期间，他的家人给他介绍了一个各方面都挺不错的江西姑娘，他们相处的挺不错。听到这里心里大概是有些翻腾的情绪掠过吧，倒也未掀起太大的波澜，很快就平静了下来，能给的也只有在心里的默默祝福他。后来有一天也收到了张先生的一条短信，内容很简单：“宜家，我希望你永远简单干净，永远保留对生活的热情，你会遇见更好的人。”我没有回复他，按捺了很久的情绪却在这一刻失控了，蹲在地铁站的角落里，任凭眼泪一颗一颗掉落下来。好多路过的好心人过来问我：“丫头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需不需要帮助。”像往常一样，我仍旧每天挤地铁，上下班，努力逼迫自己调整好状态面对工作，只是不同以往的是工资又涨高了一些。木木问我：“张先生离开你难道一点都不难过吗？”当然难过了，可是当思念没有出处时，便只能用努力工作来麻痹自己。其实那些你遇见后又离开的人，本就不曾属于过你，生命中该遇见的人，都是你必须要经历的劫难。大概中途离开的都只能算是路人吧，而那些最后留下来陪你走完全程的，才算是归宿。

     

你当善良，且有力量

      后来，我休了半个月的长假，提前一个月便规划好了旅行路线，做好了进藏的准备工作，在一个很普通的下午，买好了从苏州到拉萨的绿皮火车票，辞别木木后便独自出发了。期待了很久很久的西藏旅行，终于有一天我鼓起勇气去实现它了。将近五十个小时的漫长车途，靠窗欣赏着沿途的风景，火车驶过一站又一站，上上下下，一路上旁边更换了很多乘客。车窗外山峦丘陵此起彼伏，成片的梯田，火车越往远方驶，天空便愈发蓝的澄澈透明。

      还未到达目的地，心里便早已放空了一切。站在拉萨城的布达拉宫顺着城墙往下放眼望去，似乎天地间的一切，都尽收眼底，无法言说的轻松和舒适，空旷圣洁的美，好似心里的万般不甘和千般波澜都化为平静。那个清凉的六月夜晚，窗外的美景美不胜收，令人惊喜，远处的城市灯光闪烁，一轮明月高挂天际，青草坡斜向西，浓烈的思念也变的悄无声息。从拉萨回来以后，我把以布达拉宫为背景拍摄的蓝天白云的照片摆放在了书桌上。都说旅行是放空一个人的最好方式，那些曾经念念不忘的人和事，也都随着车票和脚步被我尘封在了西藏圣洁的湖水里，随着波涛汹涌的内心一起安放在遥远的远方。木木笑我，“你此行可真够野蛮的啊，一声招呼就走了。”回来时给木木捎带了一串带有民族特色的檀木佛珠作为礼物，寓意着平安美好之意。而那些曾经念念不忘的人，后来也就真的没有了回响。

      很幸运的是后来的一年半里，我的工作总算稳定下来了，不再惧怕突如其来的出局。慢慢我带的班级也取得成绩，工作能力逐渐得到领导的认可，也建立了不错的朋友圈子，认识了一群很不错的人，他们在生活和工作中给了我很多的帮助。我不再头疼和害怕父母的催婚，日子也依旧平静，我依然坚持着读书和旅行的习惯。二十出头那会小姑娘家的羞涩和执着也褪去了不少，脸上更多的是写满的温柔和坚毅。现在我已经27岁了，再回想起那几年里的难过经历。那时觉得难以跨越的坎，难以面对的事，难以分离的人，现在都能够微笑着回忆起来，内心平静，没有太多难过和委屈要倾诉。在生离死别面前，那些真的都不算什么。父母健在，工作顺心，朋友三两，还有什么可不知足？

      其实越长大你会越发现，平凡才是大多数人的寻求和归宿，什么名啊利啊的其实都没有那么重要。年少时我们追求激情，成熟后却迷恋平庸。你想表达什么？你想变成什么样子？你要付出怎样的努力？以及你最终会得到什么？其实在你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生活并不在一条固定的轨道上运行，你无法积累什么，每个夜晚结束时，一天的时日会被擦除干净。所以，不管你遇见过什么，遭受过不公平，经受过阴暗期，如果保持振作，你就永远不会感到疲惫，你也必将会感受到阳光普照的美好，无论未来将要面对什么，你只管去坦然接受就好。

      你要像喜欢甜一样喜欢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