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人到中年,你过得怎么样?
张爱玲在《半生缘》里说“人到中年的男人,时常会觉得孤独,因为他一睁开眼睛,周围都是要依靠他的人,却没有他可以依靠的人。
姜文在《狗日的中年》里说:“中年是个卖笑的年龄,既要讨得老人的欢心,也要做好儿女的榜样,还要时刻关注老婆的脸色,不停迎合上司的心思。”
冯唐在《如何避免成为一个油腻的中年猥琐男》里把那些“保温杯里泡着枸杞”、“陷于酒桌高谈阔论”、“大肚便便不修边幅”的人们定义为油腻的中年人。
孤独、卖笑、油腻,我们终究活成了自己讨厌的样子。
尚未长大的孩子,悄然变老的父母,沉重的生活压力,迷惘的职场前景,中年人的生活里,一面是身不由己,一面是力不从心。那些“曾梦想仗剑走天涯”的少年,被无情的岁月磨去了棱角,成了“却道天凉好个秋”的中年人。
少年时曾梦想成为赛车手,长大后却成了出租车司机。
少年时曾梦想成为企业家,长大后却成了小职员。
少年时曾梦想站在舞台中央,长大后却默默无闻。
少年时曾梦想改变世界,长大后却发现自己早已被世界所改变。
余秋雨说“人到中年,越来越明白的不是自己想做什么,而是自己已经不能做什么。”
原来我们不是天选之子,不过是芸芸众生。
(二)
梁晓声在《为什么我们对平凡的人生深怀恐惧》中转述过一名大一学生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如果在三十岁以前,最迟在三十五岁以前,我还不能使自己脱离平凡,那么我就自杀。”
做一个平凡的人真的那么令人沮丧么?
倘注定一生平凡,真的毋宁三十五岁以前自杀么?
平凡的人,真的和幸福无缘吗?
《无名之辈》里的马先勇,就是个再平凡不过的中年人。
他缺钱。在水果摊上赊了满满的账;被人打了不舍得买药,偷个鸡蛋揉揉了事;就连女儿的学费还得向学校打个欠条。
他缺爱。酒后驾驶害死了老婆,全身瘫痪的妹妹马嘉祺恨他,刚上高中的女儿也要改姓和他决裂。家庭合照里他的头都被剪掉。
他缺尊严。到工地要债的债主把他吊在半空,嘲笑他是看门狗。为了让对方赔医药费,他躺在地上装伤大喊救命。别人吃剩下的米粉,他端起来就吃。
马先勇想做一名警察,想着靠破获枪案来让自己重新穿回那身警服。
马先勇想做一件大事,他不惜用血肉之躯去对抗真枪,想要单独破获持枪劫案。
马先勇以为生活会因为一身警服而变好,一切都会重回轨道,所有的中年危机都将消弭。
但事实上,妹妹才不在意他将要做一件什么样的大事,即使准备自杀依然叮嘱他要吃早饭,少抽点烟。女儿说要改姓只是恨铁不成钢的气话,作业本上还是写着马依依的名字。看他受伤会心疼地用鸡蛋给他揉着伤口。
原来很多时候幸福与你是否手握重权、腰缠万贯无关,我们身上最闪耀的光环是“父亲”、“亲人”、“朋友”。
电影的最后,马先勇还是没有当上协警,继续留在工地做保安,但却收获了最重要的亲情和尊严。
平凡的人依然被幸福所环绕,不要在追逐名利的路上,忽视了身边那些重要的人。
(三)
成年人的生活中没有“容易”二字。
你的朋友圈是否也曾被类似于《摩拜单车创始人套现15亿:你的同龄人正在抛弃你》的文章刷屏过?
原本就被高额的房贷、倍增的学费、层出不穷的生活开支包围的中年人还没缓过气来,又开始深陷焦虑之中。
真正的生活就是拥有巨款、豪车、豪宅吗?
平凡的我们是不是生活的太过苟且?
2019年1月4日,《四个春天》悄然上映。
没有大牌明星,没有精良制作,没有铺天盖地的宣传,排片不足1%,投资不过1500块。
就是这部讲述了南方小城里父母4年来的生活的纪录片,却收获了豆瓣8.9的高分评价,获得了黄渤、朱一龙、章宇、陈坤、周迅等一众明星的献声推荐。
平凡的生活中有细碎的快乐。
农忙时节扛着锄头、背着背篓、头顶草帽、到地里面去干活;雨过天晴,一起在天台侍弄花草,看着花坛里的花草静静长大;寒冬腊月,熏上一炉腊肠,等待远方的儿子归来团圆。
忙完杂活后,父亲坐在凳子上拉着二胡,母亲拿起扇子跳起了舞。斑白的头发下是沧桑的脸,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
平凡的生活中也有缺憾。
在家里筑巢的燕子飞走了,父亲能灰心好几天。
儿子离开家回去工作,家里一下子就变得冷冷清清的。
姐姐换上了癌症去世,父母每隔两三天都会到墓边待上一整个下午,每顿饭还是放着姐姐的一副碗筷。母亲开始抄佛经,父亲反复看以前的家庭录像,家里的歌声少了。
“对于他们来说,怀念一个人,是要在坟边种好辣椒,提防会来吃草的牛。”
原来生活不只是北上广深的灯红酒绿和纸醉金迷,也是万千小县城里的柴米油盐和生离死别。
没有大起大落,没有跌宕起伏,普通人的生活中总是充满了温暖和希望,也夹杂着遗憾和悲伤。
导演陆庆屹说道“我回去的时候不需要跟生活较劲了,可以很平和地看待它,很多意义就在这一片琐碎中浮现出来了。”
平凡的生活也充斥着诗意,你眼中的平平常常,未尝不是诗和远方。
(四)
北京卫视的《传承者》节目中,一贯儒雅的陈道明有过一次当众“发飙”。
当一众青年评论员评价一群表演高台花鼓的农村孩子没有个性,没有个人英雄和特点时,陈道明颇为严厉地说道:
“世界上没这么多主角,大部分人一辈子可能要甘于寂寞,甘于平凡。但是,不要打击他们的努力。”
很多人的平凡不是因为笨,更不是因为懒。
有时候,我们为了成为普通人,过上普通的生活已经竭尽了全力。
正如毛姆在《月亮与六便士》中说的那样“我用尽全力,过着平凡的一生。”
想起了《生活万岁》,一部讲述14组普通人真实生活状态的纪录片。
43岁的单亲母亲李少云是武汉街头的一名夜班出租车司机,每天晚上5点到第二天早上5点是她的工作时间,3岁的女儿依依是她后座永远的乘客。
她问女儿:“你爱不爱妈妈啊?”
女儿说:“爱啊”
妈妈又问:“你怎么爱妈妈啊?”
女儿说:“我就这么爱你啊。”
说着,三岁的女儿把自己最爱吃的海苔塞到了妈妈嘴里。
有时候女儿在车后座轻声呼喊着“妈妈,妈妈”,可是李少云却没有办法回头,因为她的手上还握着方向盘。
手中的方向盘,是今后的晚餐;身后的女儿,是甜蜜的负担。
有一对在一起22年的盲人夫妻,从没有见过对方的样子。
每天他们靠着到街头卖唱来维持生计,丈夫总是自己先走在前头,拉着卖唱箱子引着妻子走。
丈夫弹琴,妻子唱歌,唱的是邓丽君。
邓丽君的歌多甜啊,从妻子的喉中唱出来,似乎生活也没那么清苦了。
中秋节那天,他们想喝点小酒,可是两个看不见的人,想碰个杯有个仪式感,都是一种奢求。
丈夫说“只要我在,不能让你自己到处摸去,到处买东西弄吃的。我尽量照顾你,人嘛,走到一起有今生没来世是不是?”
“像我这个年龄是多活的,这世上好多生,有牛生,有马生。人生都是高尚的,我能够享受人生这一生的快乐和好处,已经很好了。”
有时候爱情不是风花雪月,是相依为命;有时候感恩不是因为衣食无忧,是无欲无求。
让我感动的还有给亡妻朗诵情书的抗战老英雄、替儿子还债的油墩子奶奶、远离家乡在拉萨蹬人力三轮车的老大爷、在黄土高原上去意彷徨的贫穷教师……
他们都是你我身边再平凡不过的普通人,即使生活很难,也未曾停止过追逐幸福的脚步。
接受平凡是竭尽全力奋斗后对命运安排的坦然面对,而不是不曾努力过用于掩饰的自我安慰。
(五)
2003年,30岁的朴树认为生活应该“像夏花一样绚烂 ”.
2014年,41岁的朴树蓦然发现“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
“幼有神童之誉,少怀壮志,长而无闻,终与草木同朽”是绝大部分人的宿命。但平凡,不代表不重要、不代表不幸福、不代表无意义。
寒冬的深夜里是清洁工们用汗水还原着城市的美、外卖骑手们温暖着城市里的心和胃;
地铁里那些一脸疲惫的男人没能赚到很多钱,但还是妻子眼中的男神,孩子心中的超人。
世界上需要英雄,但也不能缺少那些在英雄路过时鼓掌的人。
周国平曾说过:“人世间的一切不平凡,最后都要回归平凡,都要用平凡生活来衡量其价值。伟大、精彩、成功都不算什么,只有把平凡生活真正过好,人生才是圆满。”
生命来来往往,来日并不方长,人到中年,是时候与平凡和解了。
不要痛恨不那么成功的自己,不要抱怨不那么成功的孩子,不要埋怨不那么成功的父母。
满怀感激地去生活,尽管生活并不那么如意;用尽全力地去拼搏,哪怕结局不能让人满意。
罗曼罗兰说「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就是认清了生活的真相后还依然热爱它」
每一个认清了平凡生活的真相,仍然热爱生活的人,都是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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