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一直以为自己迟早会赢,但没想过会赢的这么快。赢之后,我才慢慢觉悟,赢不是人生的目的。什么是人生的目的,其实我目前还没有把握告诉你。当然,将来也不可能告诉你。
假如马先飞还在世上,我是不会写这篇文章的。我之所以写,就是想做些不一样的事情。怎么不一样呢?就如一个买水果的小贩开始当起牙医给别人治牙了。你问他,为什么要改行。他也许会说,是缘分。
我写文章,应该是我的缘分。马先飞在世的时候,他在埋头写小说,偶尔也写点现代诗,我不写东西,对写文章一点也没有兴趣,但我喜欢读他写的。他的女朋友不是她的第一个读者,他的第一个读者永远是我。
我更喜欢他写的诗,他写的诗总是很短,但读起来很有味道。
“我把整个城市装进心里,也掩盖不了时刻爱你。”
我和马先飞是高中同学,家在同一个村子。大学又是同一所大学同一门专业,然后又在同一宿舍睡上下铺。我睡上铺,他睡下铺。
大二夏日的某一天,我们快要熄灯睡觉的时候,他寄给我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的是上面那首诗,起初我还怀疑他是不是想与我搞同性恋。他问我,写的怎么样?我回答说,不错,可是是谁占据了你的心啊?他说,这个你不要管。我便把那首诗读给宿舍的人听,大家听了都起哄起来,让他老实交代。马先飞真的就老实交代了,说他喜欢音舞系的马小小。宿舍里其他的人不认识马小小,但我认识她。她和我们是同一个县的,所以老乡聚个会什么的可以见面。
马先飞老实交代自己喜欢的人以后,我们竞相给他出主意。他谁的主意也没听,他似乎刻意在避免提到马小小。
后来我打听到,马小小正和别的同学谈恋爱呢。马先飞应该是知道的,或者说马先飞表白了,可她拒绝了他。
喜欢的女人和别人在一起,马先飞肯定不好过。马先飞的文风似乎一下子就变了似的,就像春日暖风一下子变为西北寒风。
不过他写的文章倒是越来越好,我读的越来越多,总是给他胡乱提一些意见。他也诚恳的接受了我的意见,他把我的意见记在笔记本上。他在学习专业知识之余总是在写东西,读很多书。而我,读些闲散的书籍之外,就是想着谈恋爱。谈了个海南的女友,没过一个月就散了,她说她受不了西北人的大男子主义。谈了个东北的高个子姑娘,没过三个月又告吹了,她偷偷和自己的东北老乡搞起了暧昧。总而言之,我在感情的道路上走了个“长征”,等我走完以后,没有一个姑娘剩下来陪我。
我不喝酒。所以每次悲伤袭来,我都是拉着马先飞一起去打台球。我抽烟的样子很丑,导致有很多男女生说我没教养。我不堪忍受他们议论我没教养,就戒了烟。
有一天,马先飞在宿舍里读柏拉图的《理想国》。我回到宿舍,给他开玩笑说,我听说马小小和她的男友大清早的从校外回来了,估计是过夜了啊!他冷冷的看着我,用那本厚书嗖的砸向我,我闪躲不及时被砸到后背上,隐隐作痛。
我给他道歉。他用书砸了我以后,反而平静了很多。他没有提马小小,只是把自己的一篇叫《请你记得叫醒我》的短篇小说手稿扔给我,让我读读,提提建议。我知道,他不是需要建议,他只是希望别人读读。
那篇小说我读了个开头,先放下了。因为中间发生了一件事,我的全部经历都放在这件事情上。
我和我同系的同学周富打算外面找个兼职做,那几天我们俩骑着自行车在城里来回逛。找了一星期左右,没能找到合适的兼职。
“要不我们在夜市上摆个地摊?”周富的创业意识很强,他总是会提各种意见。
“卖什么?”我问他。
“要不卖女性内衣内裤。”他回答的斩钉截铁。
“啊!哈哈,我可干不了这行当。”我说的是心里话。让我卖女性内衣内裤,不如让我去煤矿挖煤得了。
周富挺有说服力的,我们最终达成一致。他负责销售,我负责批发、收摊和出摊。四六分成,他六我四。
第一个月,收益甚微。他拿了600元,我拿了368元。第二个月有了一点起色,他拿了1200元,我拿了850元。我去城里的批发市场物色卖品,有时候也在网上寻找物美价廉的女性内衣内裤。
“你记得我们去平色大厦应聘的事情吧?”周富有一天和我吃饭的时候他问我。
“嗯。是个女的接待了我们,长得还不赖。”我边吃边说,“她让我们放弃学业,到深圳挣大钱。”
“对,对。就那女的,”他喝了口啤酒,“我摆摊的时候遇见了她。”
“那认出你了吗?”
“是她先认出我来的啊。女人一用起脑来真要命。她说我是个带着福气的人。她让我跟她一起创业。”
“看你贼样!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女人了,”我故意停顿,等他回答。看他没有回答的样子,我继续说:“那你到底想说什么,还提那个女人。”
“我觉得吧。我觉得吧。我觉得我们还是投奔她吧。跟她一起销售她们的产品。”他说的有点云里雾里,我知道,他是在试探我。
“我们摆摊刚有气色,你就撒腿乱跑。她给了你什么好处?”
“我们可以去试试啊!在她那里若做的不好,我们继续摆摊行不行?”
我没有答应他。他不依不饶地给我说很多模棱两可的话。他让我去的意思也很明确,他这个人虽然有些滑头,他想把利益最大化,但他总是给自己留一手。他未雨绸缪的能力我也是见识过的。他这次想跟着这个女人肯定有他的想法,但他对我说的很含糊。我就是他给自己留的一手。
我最终还是答应和他一起去。好奇心,也推了我一把。
后来我才知道,周富和这个女的在摊子前见面后就上床了。不知道是谁上的谁,凭我的感觉,应该是那个女人上了他。那个女人虽上了他,但没能俘虏他,仅仅是让他产生了好奇而已。
这个女人叫李囡,应该不是真名。我对她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排斥感。虽然她长的够漂亮了,还蛮有气质,但我对她几乎没有好感。怪不得同学们会笑话我,谈恋爱只会谈恐龙恋。我不知道什么是恐龙恋,就问舍友们。舍友们听了哈哈大笑,笑完还要接着挖苦我一下。等他们一解释,我才知道,我谈的女朋友个个相貌平平,不是恐龙,还不如恐龙呢。
这个没有任何名字的公司有九个人,我们以为李囡就是老板。而老板却是个男的,带着一副无框近视镜,瘦高个,有学历,一副斯文样,可一点也不斯文。他自称高老板,他不姓高,他姓什么估计李囡都不知道。高老板很神秘,神秘的像深海的一条怪鱼。
一条怪鱼,在我们的理想中斜躺着,像死尸一样一动不动,害我们的理想不敢向前一步。
初入公司,首先培训。培训的首要任务就是保密。我和周富跟其他员工不同,其他员工都是全天在上班。而我们一般只是在周末的两天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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