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记得是谁教我的第一个汉字，也不知道先学会的是写字还是算数。可好歹都是学过才拥有的，不经过学习就能拥有的？大概只有糖果的甜味和冬日里阳光的温暖了。
可那些，都与你无关不是吗？
认识你时，我们都过了爱吃糖果的年纪；而你离开，是在冬日出现前。
大学里逃的课太多了，所有的时间都陪你懦弱了；可能在这四年里的某个45分钟，曾有一个冒险家来访，带着笑和伤疤上了一节有关“勇敢”的公开课，而我缺席了。
我的课堂在教室外面，我的同桌，永远是你。
“你敢不敢逃课？”我摇头，然后我逃课了。
“你敢不敢吃麻辣火锅？”我摇头，然后我吃了。
“你敢不敢陪我去个陌生的城市？”我摇头，然后订了两个人的火车票。
“你敢不敢喜欢我？”我点头，然后我没做到。
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摇头了，是不是结局就不一样了？
我忘了那天晚上的天气怎么样，忘了我穿的是春装还是秋装。可我记得我拿了一盒巧克力在门口等你，等你出来一起去电影院，看一场电影。这个，是我们第一次约会。
那时候的你，还不懂化妆，穿高跟鞋会别扭，笑起来不会捂嘴，会躲避我的目光。明明认识很久了，也一起做过很多事情，以同学或是朋友的身份。可那一天，我俩不约而同的羞涩就像中学生早恋一样有种惶恐的甜蜜。
从宿舍到电影院会经过两个路口，两个红绿灯。人行道和马路被绿植隔开，同样光也被抽走了大半。这条笔直的昏暗的小路，我应该是走在你的右边，因为我脑子里都是旁边马路上的发动机在作响，你说了一些你以前上学的事情，再以前小时候的事情，我都听不清晰。
我的童年及少年时代劣迹斑斑，像一块被白蚁啃啮至腐朽的木头。是的，木头没有做错什么，可它终归不再青葱。似木头的我，不敢向你袒露我的伤口，不敢让你的世界因为我多一点不明朗，哪怕一点。我只能听着你的糖果般的故事呆呆地附和着，或是笑着。
我们坐在大厅里，你捧着爆米花，电影还有二十分钟开始。你埋怨我出来早了，你说你撇下了你最爱的电视剧换来现在对着我发呆。我不晓得怎么哄你，如果是以前，我一定会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怼你几句，再批评你不着四六的发型和穿着。可那一刻，我好像真的在自责，我看着你无聊却束手无策，简直犯了不可饶恕的错。平时热场段子层出不穷的我，那时窘迫极了。
我深记网上的约会指南，看电影不要和女生讨论技术性的问题，要顺着女生聊感想和情怀。于是你说“这个特效真烂”、“剧情在这里转的太硬了”、“不是一撞车就会爆炸吧”……等影评时，我都接不上话。最后，我说“还挺感人的。”
120分钟的电影，我的手臂多了五个乌青，是你入戏太深时留下的观感。我记起来了，那天我穿的是短袖，那是个夏天。
“你要喝奶茶吗？”
“柚子水就好。”
我拿了两杯柚子水出来，你在门口笑着迎我。在路口等红灯的时候，你拉过我的手，就着我的柚子水喝了一口。你说，我的比较好喝。
“明明就是一样的。”我的回复被你的白眼驳回了。
那天原来是有月亮的，我记得回去的时候，那条昏暗的小路上覆盖了一层珠玉般的光，佯装生气的你的脸孔，被映照出最美的样子。
“我们翻进去吧？”你在隔壁学校的围栏外摩拳擦掌，好像里面有了不得的景色一样。
“不要吧，会被发现的，很丢脸。”然后我还是翻进去了。
你突然在围栏外大喊“有贼啊，有贼啊！”
我很想制止你，可我已经在里面了抓不住你，又不敢出声怕引来这所学校的保安。
你越叫越起劲，我忙着爬出来划伤了手。
其实，晚上十点的街道，空无一人，除了我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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