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俺村围子一战,姚郭氏铩羽而归,不仅没赚到半分便宜,自己受了轻伤不说,还丢了几条匪徒的性命。姚郭氏伤了元气,不敢轻举妄动,躲进蒙山深处销声匿迹。
村子得到暂时的安宁,转眼到了秋天,乡亲们回村,割了谷子,砍了高粱,收了大豆,那年风调雨顺,家家遇上了好收成,手里有了余粮,就盘算怎么过好日子,好多人家开始买猪崽子、羊羔子,牛犊子、驴驹子……
张兆俊对村子里主事儿的徐乡绅说:“徐先生,俺总觉得姚郭氏不肯罢休,当下不是过安生日子的时候,凑点银元买几条快枪才是大计啊!”
徐乡绅捋一捋山羊胡子,笑了笑,说,恁手里一把快枪,匪众已经闻风丧胆,再加上咱村上还有十几条火枪,看家护院,保护围子,够用了,当务之急,是把咱村的后生们训练好,有一支能征善战的丁壮队伍,再加上咱们墙坚山险,居高临下,她姚郭氏不过女流之辈,胸大无谋,上次一战已成惊弓之鸟,量她也不敢斗胆再往枪口上撞。”
徐乡绅拍拍张兆俊的肩头,慢条斯理地讲完,冲下人们喊了一声:“去!库房里晾着上好的腊肉,给兆俊兄弟挑块最肥的,拿回家
给他的宝贝儿子二旦解解馋!”
张兆俊忧心忡忡,提着腊肉悻悻而去。
进腊月的一天,围子里守门的庄丁,放进来一个货郎,卖针头线脑,洋红洋绿,冰糖干果的小伙儿,女人孩子最喜欢的东西,他那儿全有。小货郎在围子里,摇着拔椤鼓儿,挨家挨户叫卖,卖空了货郎挑子还没走,东看看西望望,把围子前前后后看了个遍。
过了晌儿,张兆俊从集上卖粮回来,见到自家的娃儿二旦正坐在门口,手捏着冰糖粒儿,吃得津津有味,二旦三岁了,还没断奶,张兆俊三代单传,二旦是全家老少的命根子,张兆俊蹲下身子,笑眯眯的问二旦,猜,爹这趟去集上给你买了啥?
“买啥,俺也不稀罕,俺有冰糖吃”二旦吸溜着鼻涕,头也不抬!
“冰糖?谁给的”,张兆俊诧异地问妻子,妻子说,“围子里来了个货郎,俺拿头发给他换的。” 张兆俊这才发现妻子一头齐腰秀发,剪到了耳朵梢儿。
“那货郎人呢?”张兆俊问。
“刚才还在呢!”妻子左右环顾,不见了货郎挑子,她说:“估计下山了吧!”
“糟了。”张兆俊抓起床头墙上挂着的快枪,冲隔壁石屋,喊了一声:“大壮,跟我下趟山。”
张兆俊和石大壮一路急追,在小河边杨树林子,撵上了那个担货郎挑子的小伙儿。
“恁这是上哪去?”张兆俊问。
“俺想去镇上提趟货。”小货郎说。
“这可是去蒙山的方向。”张兆俊说。
“俺想先走趟姑家,转过头再去镇上。”小货郎眼神开始飘忽。
“正好俺们徐乡绅想采购点日用,数量不小,他想请恁回去细谈谈!”张兆俊说。
“不了吧!俺,还要急着,看看俺姑,她老人家,年纪大了,想俺哩!” 小货郎额头上冒出细汗,气喘吁吁地边走边说!
“出了怪了,有买卖还不做?”大壮端起火枪,枪口对准小货郎脑壳,说:“走!徐乡绅泡好了茶,备好了烟在等着恁呢!
石大壮把小货郎关进柴房,张兆俊反复盘问,小货郎说,他就是个卖货的,不信恁去镇上永升杂货铺问问王掌柜,俺卖他家的货不是一年两年了!徐乡绅的日用俺全包了,保证给他最低价!
张兆俊一筹莫展,没有证据说明人家和土匪有关系,关又关不得,放又不敢放,毕竟关系到围子里几百号乡亲的身家性命啊!
张兆俊去找了徐乡绅,徐乡绅正坐在太师椅上,看一本线装书。见张兆俊进来,徐乡绅问,小货郎,还是没松口?
是的,张兆俊说,想来听听您的指教,无凭无拒,关下去,不是个办法,但贸然放出去,心里总觉么着哪儿有什么不妥!
“这个人不管是不是钩子,对围子来说,都可能是个隐患!”徐乡绅咬着玉石嘴儿烟杆儿,冷冷地说!
那先生的意思是?张兆俊俯下身子小心问道。徐乡绅没说话,他盯着窗外雾蒙蒙的天空,说了一句,估计要下雪了!
一场大雪,铺天盖地,一大早,张兆俊兴冲冲地向徐乡绅汇报,小货郎确定无疑是钩子,昨晚上他几乎问遍了全围子的乡亲,那个小货郎有谁认得,咱村上的人还真有人知道,豆腐坊的王大根,常去姚郭氏娘家卖豆腐,听王大根说,小货郎是姚郭氏亲二舅家的表兄弟,名字叫张军。早些年也没见他卖过货,这两年不知去哪儿了。一冒泡儿咋就摇身一变,担起货郎挑子了!
张兆俊喝了口热茶,接着说,俺的意思是关他几天,再细查查,果然是土匪,等大雪融化,俺和大壮押他到县衙,请上边判他个S罪!
“不用了!”徐乡绅淡淡地说:“东山梁子上有个天坑,两丈多深,昨晚半夜,俺已派石墩子和李木匠,把他踹下石坑喂狼了!”
张兆俊听罢,后脊梁骨儿一阵阵发凉!
大雪之后的第二天上午,有人看到,雪地上一行脚印从山下一直延伸到东山梁子,外人看来,是有人从山下踩着雪上山了,山下村子里空无一人,乡亲们都在围子里躲土匪,漫野冰雪,有谁忍住饥寒爬上山闲逛呢?
这件事儿,倒奇怪了,张兆俊内心隐隐预感到一丝不祥之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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