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文字：诺尘
第十一壶
记忆就像一把剪刀，总会将过往进行一定的剪裁。
有些过往被剪得比较完整，修修边角，便挂在了某面墙上。
有些则被被剪得有些凌乱，索性就揉成了一团，被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第3杯
原来作为原告的许大爷今天早上血压突然升高导致了昏迷，被他的儿子紧急送进了医院，所以才一直没能过来与秋子见面。
秋子在电话中问清了许大爷所在的医院后，便忙打车赶了过去。
下车后，在路旁买了些水果，秋子加快步子进了医院的大门。
刚进入医院，秋子便闻到了一股医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这种味道无论是南方还是北方，都是一样的刺鼻，都是一样地刺激着人的嗅觉，在进一步刺激着人的记忆。这让秋子有些恍惚，脚步也有所放缓。自从母亲过世后，秋子就多少有些刻意地远离医院，以免触景伤情。数年的时间，秋子本以为已经可以去淡漠这个味道，没想到，自己还是被这个味道撩拨了情绪，不自主地伤怀。
但是秋子明白现在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很快也便缓过神来。
秋子深吸了一口气，提了提神，便重新快步地向病房走去。
来到病房门口，门未关，秋子进去后，便看见一位面容枯瘦的大爷躺在病床上，不知是睡着了，还是仍处于昏迷。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两个中年男人，看到秋子进来，其中一位起身接过秋子手中的水果，得知秋子是被告方的家属，便拽着秋子来到了病房外。
“你知不知道就是你妹妹把我父亲骗成这个样子。老人家养老的钱都让她给骗去了，这是不是太没有良心了。”原来这人是里面病床上许大爷的儿子。
“大哥，您误会了，我妹妹她也是被人给骗了。骗子只是用她的卡倒手的钱，她也是受害者。”秋子忙为妹妹辩解道。
“那个我们管不了，钱是打到了她的卡上，也是她把钱取出来的，现在我父亲已经这个样子了，你说现在怎么处理吧。”许大爷的儿子根本不听秋子说的那些。
“老人家昨天打电话时还好好的啊，今天这样并不是我们造成的啊。”秋子有些明白了，或许他们是故意让秋子过来的，想让秋子来承担老人家的治疗费用。
“不是你们还能是谁，要不是你们把我父亲的钱骗走，他能病吗？你们不处理还能谁处理。”对方语气中饱含了怒气，未等秋子回答就径直回了病房。
秋子刚想跟进去，谁知，刚进去这位大哥招呼了里面的那位一起出来，秋子忙退出病房让出了两位。
“我告诉你，我父亲要有个三长两短，你妹妹就在里面永远别想着出来了。”说罢，两人转身就要走。
两人这是想把秋子扣在这去照顾许大爷。秋子看出了两人的用意，便想去拽住两人。那位大哥看秋子伸手过来，拿着手包把秋子的手打到一边，并用手指指着秋子说：
“小子，这里不是你的东北老家。我告诉你，你最好把我父亲照看好，这样我们还能考虑考虑你妹妹的事情。要是我父亲有个闪失我告诉你，以后谁都不要好过。”说完推了下秋子便下楼了。
秋子身材高大，那个中年人并没有推开秋子，但秋子却也没再拦着那两个人。秋子虽然满腔的怒火，但他知道现在不是释放的时候。毕竟妹妹现在还在里面，要指望他们去帮忙证明。现在没有抓住张成，如果原告一口咬定妹妹当初和张成一起实施诈骗，那事情就将很难说清。
想到这，秋子咬咬牙，转身回了病房。
没办法，秋子只好留下来照顾许大爷，秋子因为当年母亲的病，对于照顾病人也算是驾轻就熟，倒也是难不住秋子。
只不过看老人的状态现在还未醒来，秋子有些担心许大爷的病情，如果真的在秋子照顾期间出现什么问题，那恐怕双方真的就是无法和解了。
不过好在秋子在医生口中得知许大爷的病情并不是很严重，血压已经降了下来，目前就是等人醒过来。
这让秋子的心稍稍放下来了一些。
秋子坐在椅子上，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这位许大爷，许大爷的头发、眉毛以及不多的胡须都是灰白的，眼窝有些塌陷，脸上星星点点的有些老年斑，脸很瘦，面色多少透着些许“发霉”的感觉。老人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这让秋子不由得想起了小溪的姥爷。或许是秋子深接触过的老人着实不多吧，秋子总有一种感觉，这位许大爷会和小溪的姥爷一样，会很慈祥。
秋子抿着嘴，努力地抬了抬嘴角，希望如此吧。
不过秋子转过头来再想到老人的儿子，却又有些寒心。人心怎么能冷漠到连亲情都抛到一边，怎么能就这么放心地把自己的老父亲交给一个陌生人照顾，这让秋子十分难以理解。
更甚的是，护士来病房催缴费用时秋子才得知，许大爷的儿子连费用都没有缴纳便离开了医院。没办法，秋子只好先拿自己的钱去给许大爷交了费用。
秋子猜不透他们心里的想法，如果自己在他们走后也走了呢，那许大爷该怎么办，他们就这么吃定自己不会不管吗。
也或许他们根本就没想这么多吧，他们或许已经将父亲当成了一个累赘，只是想尽快抛开，并未考虑后果。
这在大爷醒来和秋子说起自己为什么会晕倒后，秋子更是认定了这一点。
秋子突然有些替这位许大爷感到可悲，养儿却未能防老。想当年小溪的姥爷住院的时候，病房里时时都是有人照顾，并且每个人都是在尽心竭力，这与眼前的许大爷未免形成了太过鲜明的对比。
想到小溪的姥爷，秋子不免又忆起一些当年的场景，眼前浮现了两个人在病房里忙碌的样子，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时而清晰到能够分辨喜怒哀乐，时而却又模糊到像隔着漫天的风沙。
回忆似乎有些走样了，因为秋子有些无力再去想之后的事情。秋子摇摇头，努力地把自己从回忆里甩了出来。
时间来到了下午，昨晚没有睡好的秋子，在午后阳光的照耀下连连打着哈欠，可是许大爷还是未醒，这让秋子不敢太过懈怠，只好努力地瞪着眼睛。秋子很想给小溪打个电话，听听小溪的声音或许可以让自己有些精神，可秋子知道，小溪今天要和几个朋友聚会，所以，秋子觉得自己还是不去打扰她的好。
其实秋子并不知道这次的聚会对小溪产生何种影响，相信如果他知道，他该会满怀感激，因为正是这次聚会，让小溪打开了多年的心结。
说是聚会，其实也就是小溪的三五好友得知小溪回来后，要凑在一起吃个饭而已。小溪的这几个朋友现在都已经结婚，甚至有的已经有了孩子。在得知小溪仍是单身的时候，纷纷催起了小溪。在座的人其实都知道当年小溪和秋子的事情，但对于两人为何分手却知之甚少。知道秋子目前也单身，便极力的撮合两人重新在一起。
其中或许只有张涛能猜到当时两人分手的原因，毕竟在他和秋子说了那些话后不久便得知了秋子和小溪分手的消息。
酒过三旬后，张涛凑到了小溪身边，借着些许醉意向小溪说起了当年自己和秋子在中学门口发生冲突的那件事。
最开始时，小溪还有些不以为意，且笑话两人那么大了竟还当街打架。可是慢慢听张涛讲到秋子是在当天被学校辞退后，小溪便慢慢地收起了笑容，心里似乎有些许明白了秋子的想法。后来张涛又讲到自己失口说出了小溪姥爷给秋子办工作和小溪要出国这两件事情后。小溪也便彻底地明白了秋子当时是在一种什么状态下和自己说出的分手。
其实小溪当时的心里也一直在怀疑为什么秋子只是得知手术费是自己瞒着她垫付的后便要和自己分手，但因当时自己所面临的状况已经让她无力去思考这些问题，那时候的小溪觉得全世界都已经抛下了她，这让她有些情愿去破罐子破摔。后来因为双方都还算各自安好，便也更是无意打扰去深究这已经成了事实的原因。再后来，虽然小溪已经有意原谅秋子想重归于好，但也不敢去揭开伤疤。以至于这就成了小溪心里的一个死结，一直堵在胸口，这也是小溪这一段时间里始终未给秋子明确答复的原因，小溪有些害怕会重蹈覆辙。
“你也知道，我从小就喜欢你，可那个大傻个子出现后，我便知道我似乎没戏了，所以我当时怎么看他都不顺眼，现在想来也确实是幼稚。”张涛结婚后也是成熟了起来，否则或许永远不会和小溪说起这些吧。
“其实当时就算你不说，总有一天他也会知道的，可能注定也会是这个结果吧。”其实小溪心里知道，如果不是在那一段时间里双方各种情况一同爆发，两人或许不会是如今这个结果。可事情已然如此，并且过去了如此久，埋怨早已经没了意义。
不过今天听闻这些后，小溪终是解开了一直以来心里的结。秋子当时的境遇是那么糟，他一定是对他自己的未来已经绝望，怕耽误自己，才和自己分的手。小溪一直以来都是认为秋子是因为自尊心太强，无法接受不对等的生活境遇和家庭状况才迫使他和自己分的手，原来自己一直都对这件事有着这么大的误会。
这让小溪突然有些想哭，两人都太执拗，执拗到宁愿顺其自然，也竟不愿去多问两句。
聚餐结束后，小溪拒绝了朋友送她回家的好意。慢慢地往家走着，天色也开始慢慢地变得昏黄。小溪放空了脑袋，因为对于这座城市她太过熟悉，哪怕已经五年未归，她也不怕、也不相信自己能够走丢。
有这么一段路，小溪是迎着光走的，光把身后的影子拉得好长，足足有一座桥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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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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