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圈圈的公交车

    正月十六的开封依然很堵，今晚有灯展，对于家住景区的我来讲，吃完晚饭回家是场小战役。鉴于上午打车花了两个小时才突围成功，晚上我选择坐公交车。

    这车的线路原本是一条直线，要穿过灯盏主会场龙亭，一千年前的北宋皇帝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的宫殿旧址，如今成了四面八方游客聚集赏玩的地方。

    龙亭后门走不远，就是我家。

    “不走龙亭，直接绕行到终点站啦，昨天我在龙亭门口堵到1点半。”司机一脸耿直。

    “那怎么办，出租车都不拉我。”

    "没办法啦。太堵了公司要求我们绕道行驶。”

    “小姑娘，我也到龙亭后，我们在终点站下车一起走回家吧，先上来吧，能坐一段是一段。”一个老奶奶忽然开口。

    只能这样了，上班第一天，忙得晕头转向，回家还要如此波折，我坐在车上垂头丧气。

    可即使绕路也堵得够呛，大家都低头沉默着，车厢里一片愁云惨淡，司机焦躁着把喇叭按出了三字经的节奏。

    “现在的开封真的和我以前不一样啦，我43年在洛阳出生，50年来开封。我记得那个时候龙亭还叫做府门，门口总有没来得及撤走的国民党兵被审判。他们的太太都穿着旗袍来看他们，那叫一个新鲜。”刚才的老奶奶不太识趣的打破了这沉默。

  “是的呀，我记得我小时候，这解放路还叫南北街，都是土路，一到夏天马车拉着西瓜沿街叫卖，5分钱就能买一个。”后排一个居然阿姨接了话茬儿。

  “别说你小时候，我刚开公交车的时候，这路上根本没啥私家车，那时候只听说北京会堵车，从来没想过咱们开封也能堵上车。”司机终于停止了按喇叭。

  车厢里一群陌生人就这么莫名的开启了话痨模式。

  很快我就知道了很多陌生八卦，阿姨的女儿在美国读研究生，她最担心女儿找个黑人男朋友，43年出生的老奶奶80年第一次去上海因为在南京路随地吐痰被罚款5元，35岁的西装哥约了清明上河园工作的哥们喝酒但是哥们儿今晚加班他只好寂寞的回家，和我一样大的小哥今晚已经被十多辆出租车拒载......

  汽车到了终点站，我和老奶奶正准备下车，司机叫住了我们。

  “这条小路可以到龙亭后，虽然不在公交线路内，但我送送你们吧，公司应该不会介意的，送完我就可以回家吃元宵啦。”

  我和老奶奶就这么坐着专车到了各自家门口。

  下车前，我特意在心里准备了一段致谢感言，可是临了，还是只郑重其事的说了谢谢。

  进小区前，我下意识的回头看，司机开着空车在丁字路口转了一个小圆圈，一路狂飙而去......我也咧着嘴，揣着一肚子温暖进了家门。

  很多时候我们不知道快乐到底是为何，它猝不及防的走，又莫名其妙的来。但你总会因为一些小事而觉得温暖，比如今天，我坐上了这班转圈圈的公交车。

（记于2019年的正月。2020，2021，我的城市已经两年没有灯会了，这世界改变很多，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