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在阅读中重新感知“文学语调”
所谓语调,就是给作品中的叙述以一种确定的节奏、一种措辞的倾向、一种造句的风格。这些也就是通常所说的文学作品的形式技巧。形式技巧的意义正是在于它能形成一种语调。语调形成之后,体验就能够被传达,也就是说,作品的真正内容就能够出现。语调这个概念不仅仅适用于文学,所有的艺术作品都是有语调的。真正的作品能把听者或观者带入创作者对于所叙事情的体验中去。它能把你拖进这份体验,拖成功了,这份体验就作为作品呈现了。作品的“制作”,究其实质,就是将体验置入感性形象。由于制作,那份本来会消失的体验就永远地被保存在那里。——《关于文学的“语调”》
新年伊始,针对当下“全民阅读”中“文学性”普遍缺失的现象以及“全民写作”中“文学语调”的薄弱与淡化问题,文学界同仁就此发声,何晶在《地方-中国-世界如何书写,如何建构》一文中这样说:
文学新视野:感知语调4或许话题要从不久前参加的一个论坛提起,该论坛中有一个分论题是“文学批评:世界、中国与地方”,这是一个主语可被无限换置的话题,因为自严复“开眼看世界”始,许多命题就可在地方、中国、世界三者构成的空间关系里被阐释,更遑论全球化与互联网蓬勃发展的今天。
自然,这是一个宏阔的话题,从中可延伸出无数的交叉小径。同样,于文学写作而言它也并不是一个新潮的话题,但在2020这个特殊的年份即将翻页的时候谈论它,或许有更多的意味。寻找一个小的切口永远是有效路径,所以不妨以今年阅读中留下印象的一个短篇小说为横断面谈起。
《2016年6月23日》是作家顾湘今年初发表的一个短篇。2016年6月26日,上海市不再实行70周岁以上沪籍老年人免费交通制度,原社保卡副卡(敬老服务专用)的使用期截止,于是这个以精确年月日为题的小说的人物、事件、内核就可以一窥其貌了。小说叙事并不复杂,在老人卡使用期截止之前,一个叫顾存兴的73岁老人,自村子里一路坐地铁、公交车至苏州市下辖的各个古镇,遇上素不相识的另一个老人也可以随意改变目的地跟着对方“乱兜”,“像浪漫的少年人那样到处乱跑”。与他形成对应的是他的妻子沈海英,几乎不离开村子,戴着墨镜晒玉米,尽管这个墨镜是被害的女儿留下的遗物。
2014年,顾湘住到了赵桥村,这里靠近长江入海口,面对崇明岛。村里多是老年人,土地也衰败了,这里的人把进城说成“去上海”,仿佛这里并不是上海一样。顾存兴的原型就是顾湘的邻居,也是当下中国两亿多老年人的一个缩影。这些老年人,如顾湘所言:“人生风平浪静、平平淡淡,也保不准有一两件伤心事。那伤心事既惊人,又显得很平常。”如果以“地方-中国-世界”这一框架来看待这些老年人,他们生存土地的变迁、外部世界的流转、人际关系的遭际,无疑是一种现实印证。
自2019年肇兴的“东北文艺复兴”,以网络平台的东北元素视频、歌手董宝石走上春晚为始,再至文学界以双雪涛、班宇、郑执三位青年作家为代表的“东北写作”,似乎将东北推至到了文艺的前台。然而仔细分析就不难发现,尽管都以东北后工业时代为底色,但他们小说的内核并不能单一而论。以双雪涛为例,他的小说更多是个人历史和城市历史的双重行进中展开,起始点为20世纪80年代,父辈-自我,工业-城市,地方-世界是交叉并行的历史中几个重要的关系词。可以说,尽管立足于那个地方,但双雪涛的小说实质远非“东北文艺复兴”这个看上去气势颇大的词语所能归纳。
回到开头提及的那个论坛,评论家郜元宝在论坛上有一段发言:没有地方性,文学就失去了血色,但长期依靠地方性,这个地方性就会变得凝固封闭。汪曾祺在关于高邮的故里小说中,用了大量的上海元素,由此让小说展开了另一个空间。因此,在“地方-中国-世界”这三者关系里,与其从地方外延到世界、拥抱世界,不如将世界装进地方。
事实上,“世界”以及“世界文学”作为一种想象性的观念建构已经成为当下中国作家思维的方法论,当热烈地拥抱世界时,是否真的认识和得到了更多的“世界”呢?必须承认,于写作而言,如何“地方-中国-世界”,仍然是一个难题。
文学新视野:感知语调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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