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行程不远,可回来的勇气她始终觉得自己还不够。
终究是伤心地,看着周遭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索然无味。但四年的光景,她始终忘不了这里的人,她,还是回来了。
空气中弥漫着夺人的芬芳,远远见到一个高大小伙拿着一大束花正要送给迎面朝他走来的姑娘。
很甜蜜,只是甜蜜不属于她。
出了站口四处四处张望,没有见到父亲的身影,尚一萌就没有多呆。
彼时,口袋中的手机响起了悦耳的铃声,那是她最喜欢的音乐,是她最喜欢的人推荐给她的。就这样,一用用到现在,她竟没有厌烦。
“萌萌,我的小祖宗,老爸实在是抽不出身,爸爸让子儒去接你,好吗?”电话那头的男人像小孩子一般恳求着。
“嗯。”尚一萌应声。
“林子儒。”她在心里默默念着这个梦魇中的名字。
果然,挂掉了电话不久,一辆车驶来,带动的风卷起了她的裙摆,坐在驾驶位上的男子缓缓地将车子停好,推门,下车,走到她身边,接过行李,放在后备箱……手放在车门顶,直到尚一萌安静的坐在副驾驶。
这么多年他还是没变,做什么事都那么的有条不紊那么的优雅可掬,有一种大家风范,就像他的名字一样。
林子儒。
可是,多年来的商界打拼他早就练就了一副宠辱不惊的神色,她哪里知道,再次见到她,他的心中早已如江勇。
城市的霓虹透过车窗闪烁的更加耀武扬威,这夜景有着催人兴奋的因子,但置身于车内的尚一萌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快些到家。
“你,还好吗?”一声低沉极富有磁性的声音打破了车内的安静。
尚一萌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慌了神,她原以为,他俩之间早已没了言语。
“好,还好。”她答得有些敷衍。车内的气压随着问答的结束再次低到了极点。
尚一萌抿着嘴唇,心中暗暗痛批自己,为什么没接着抛出一个问句呢,你这个猪脑袋,要是再说一句“你呢?”就好了。
尚一萌心中想着“你呢”这两个字,嘴巴不知道怎么鬼使神差的冒出了这两个字,脑子就像不受控制一般,悠悠的“你呢”两个字从唇齿间流了出来。
声音极小,像极了“嗡嗡”的蚊子声音,不知道他听没听见。尚一萌故作淡定斜着眼睛偷偷的打量他,见他没反应,正要庆幸没有被他听到时,想偷着乐时。
他开了口。
“你在关心我?”他淡淡的说着,分不出情绪,但却有一种欢快洒落之感。
尚一萌一时语塞。她很关心他,但她不想就这样承认。
“没。”她回答的心口不一,神情有些躲避,别过脑袋再次望向了车窗外。
车开的极慢但是很稳。
尚一萌坐了七个小时的飞机,本就很累,她极力控制自己不要睡着,但眼皮还是不听使唤的垂了下来。眼睛比嘴巴诚实,墨黑的眸子时不时的看一看她。她还是那么的可爱。
车内想起了一片舒缓悠畅的纯音乐,伴随着清幽舒心的音乐尚一萌洁白的脸,在城市霓虹灯的照射下显现丝丝红晕,嘴角轻微的裂开。
他有多久没有这样哄她入睡了,很久,很久,很久了。此刻,他多么贪婪地希望这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就这样安安静静的陪着她。
车子停了,一阵喧闹惊醒了熟睡的尚一萌。只见前面黑压压的一群人,看不清状况,在路灯的辉映下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冷子儒先她一步,缓缓地道:“在车里等我。”
“奥。”她很喜欢这种感觉,听他的安排。
片刻,林子儒疾步匆匆的回到车里,像是怕车内的人等急,待林子儒坐定后,望向她说:“恐怕要迟些到家了。前面出了车祸,索性人没事,只是把路堵住了,在等车来将事故车辆拖走。”
他的个性还真是没变,不管做什么从不拖泥带水,讲的明白,听得清楚。和他相比,她倒像是天生的组织语言不发达患者,介绍个事情总是往复杂了说,有时会把自己绕进去。
“没事。”她知道他在看着她,眼眉垂了下来。
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从前无话不说的人,时隔多年单独相处时,每一份空气中都弥漫着尴尬的气息,宣告着只是陌路人的身份。
良久,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像是蓄谋已久。
“萌萌。”
“嗯?”
“回到我身边吧。”
2
和他,不,和他们。
与他们的初相见,久到需要用力想许久才可以念起,只是,那时候尚一萌还不知道是“他们”,只知道三班有个混世魔王叫林子儒。
初三下半学期,那天班主任在讲台上这样介绍着:这是重点学校转来的插班生,在我们学校参加中考。大家有什么不懂不会的,都可以请教这位林子儒同学。
出神的尚一萌无心关心班里的新转来的插班生,她只关心她昨天下雨刚捕获的战利品——一只比于小胖牙还白的蜗牛。于小胖是个瘦瘦黑黑的女生,和尚一萌最交好,于小胖多年来一直致力于怎样增加体重,于是,尚一萌就给她起了这么一个外号,据说,很灵验。
但尚一萌对自己的名字很是敏感,尤其是别人连名带姓的喊她时。
只听见空气中传来班主任那老头像喉咙仿佛有口痰没有吐净的声线:“尚一萌,新同学坐在你旁边。”
末了,又添了句,“新同学很热心的,正好让他辅导辅导你。”
热心。这两个字安在他身上尚一萌都会觉得“热心”这两个字的本意是贬义的。
尚一萌还没尽地主之谊呢,那厮就先对班内同学来了个下马威。
班主任介绍完他匆匆走后,林子儒就连奔带跑的越上讲台,冲着教室里的同学喊:从今以后我就是这个班里的王,你们都得叫我“大哥”。这时底下不知道是谁嬉笑的说了一嘴“那林大哥呢?”
林子儒思索片刻,挠了挠脑袋。短寸的发型那一刻竟然还真有“大哥”风范。含笑地说道;“林大哥更好。”这时班里突然走进来了几名身着黑色皮衣戴着墨镜的几名壮汉走进教室。
“少爷。”领头的言。
林子儒闻言皱起了眉,怒吼道:“东西呢?东西呢?我让你带的东西呢!”说着随即踹了那人一脚,十四岁的林子儒不知道要比那壮汉矮多少节,那一脚踹的有些滑稽。不偏不倚,尚一萌看到了这搞笑性极强的一幕。
尚一萌冷哼一声,虽然嘴上没有说什么,但在心里早就把这个新同学外加新同桌悄悄的归到了“二货”的队伍。
不一会儿,几名壮汉搬进来了几箱东西,前排的同学没见到箱子里的东西光看见箱子上的几行大字就沸腾了。是当时学生有钱都很难买的到的一款零食,名曰:大舌头。
林子儒真的很是会收买人心,他那几箱零食真的收买了班内的大多数同学,有不少同学表示誓死效忠林大哥,林子儒做了很多事,但是他好像忘记了一件特别重要的事,他的同桌是尚一萌。
班里来了个出手如此阔气的,林子儒一连几天都是香饽饽,四处游历在班内的各个角落,今天和他一桌明天和他一桌,很是自在。要不是班主任冷不丁的威胁了句,林子儒还真想这半个学期就这么“四海为家”呢。
下次谁和林同学做一桌班内的卫生谁就负责,哦对了,除了尚一萌。班主任放了话。
林子儒老老实实的回到了尚一萌的座位旁。
令林子儒没有想到的是,尚一萌可不是个任人欺负的角色。见尚一萌在桌子上摆弄着蜗牛,林子儒一把夺了过来,口中说着“我看看就还你。”被他抢了去,那只蜗牛就算是战死沙场了。
其实尚一萌对傲娇的林子儒一点兴趣都没有,但班里的很多作业都是要同桌之间两人互相合作完成,有些时候她觉得上天就是派他来折磨他的,但同时她也是让他操碎了心。
尽管有众多跟随者,但林子儒在班主任的地盘上还是相当老实的。一次爬黑板测试单词,林子儒乖乖的写着,那三分钟的听写时间尚一萌就在下面呆呆的望着他,他那样认真的模样是尚一萌第一次看到。也平时玩世不恭的样子大相径庭。
“同桌上来纠正。”顿了顿又说,“改的谁的就写上谁的名字。”班主任发了话。
末了,尚一萌在新绿的黑板上写上了三个字。
让全班同学知道了一件事。 尚一萌还不知道林子儒的名字是怎么写的。
“真不知道你怎么混到了初三,这么多年还真是难为你了。”林子儒打趣道。
尚一萌哑然失声。
“pig”林子儒悠悠的说出口。
“又不是我的名字,我为什么要会写,再者说,我会写好多ru,只是不会写你那个儒罢了。”
“你不知道你写的那个字的意思是小孩子吗?”
“我知道啊,文言文中有这个词。”尚一萌挥舞着手说。这不挺配你的吗?随后又补了句。
林子儒乐了,淡淡的对尚一萌说,“以后错不了就行。”
尚一萌白了他一眼。
“切,谁要有以后了!再也没有以后了!”
尚一萌将林子儒的儒写成了“孺”。
后来的一天,尚一萌对林子儒说,他真的挺适合“孺”字的,这个“儒”倒更适合另一个人。
3
尚一萌有过很多次的夏天,但她依然记得初三毕业的那年夏天,从小没有异性朋友的她,有了第一个异性朋友。
高中的选择决定着以后能不能有个好的学习氛围备战高考,冲进名校,对这个全市只有一所顶尖高中的城市,自然是每个人都挤破了脑袋往这唯一的一所高中挤,但这次博弈,是通过一场脑力竞赛而决定的。
“乖女儿,我们不用那么拼命地,你要想去,爸爸有办法让你进去。”尚爸爸在尚一萌准备出门参加考试前一直和她说这句话。
她心里知道,但她就是想通过这次考试来测试一下自己,毕竟自己准备了这么久。考试一共考两科,英语和数学,英语可以直接不用放在心上,从小跟着爸爸出国,英语好的没话说,就是这个数学,让尚一萌伤透了脑袋,足足准备了三个月,尚爸爸给她请了两个家教。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可以通过自己的本事考入高中。也就是这次考试,让她遇见了一位如花一般的少年,从那天起,那个少年便再也没有缺席,陪伴了她整个青春。但也给她的心口带来了无形的伤痕。
尚爸爸把尚一萌送到考场外,她就开始撵尚爸爸,说:“别人都没有家长陪着,你就不要在这呆着了,快回你的公司去工作吧。我已经长大了,不能再让你照顾了。” 尚爸爸那一刻看着自己独自抚养这么大的女儿说出这番话,心里难免有些激动,孩子终有一天会长大,没想到这天来的那么快。
尚爸爸没有坚持留下来,笑着说:“那老爸可以来接你吗?”
“嗯。”尚一萌狠狠的点着头和尚爸挥手再见。
略微拥挤的人群中尚一萌发现了一个身影,那个身影让她浑身一惊,当那个人侧过身来,内心的疑惑感全无,这个人,就是她的死对头,林子儒。
令尚一萌疑惑地是他竟然会参加考试,平时班级的考试都不参加,他竟然会参加这次的考试,着实让她对他刮目相看了一番。
或许尚一萌看他看的过于明显,她张望的眼对上了他的眸子,那一刻,尚一萌的心开了一朵花。仿佛平静的湖面在微风的轻抚下轻泛涟漪。
但那个少年却并没有表现出别样惊喜,只是一个人看着门口,略过她的眼神,仿佛不认识她一般,那刻尚一萌有些失落。
后来的事情让尚一萌感到更加奇怪,少年和她一个考场,少年在前她在后,抬眼便可以看到他,但这个少年却给尚一萌一种奇怪的感觉,他很安静,和她认识的林子儒完全不是一种类型的人,但他们明明是一样的脸啊,难道自己眼花了,内心存疑,让整场考试都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紧张。
考试结束后,她疾步追上走在前面的少年,边跑边喊:“林子儒,林子儒,林子儒你等等我。”那是她第一次对一个人这么感兴趣。
少年没有停下脚步,直到尚一萌的右手轻拍他的左肩时,少年才停下了前行中的脚步,尚一萌看了一眼那少年,嘴角有些微笑:“林子儒,我真的没想到你也会来参加考试,好意外啊。”那少年迟疑一秒轻轻“嗯”了一声,便要走,尚一萌急忙说:“我们一块走吧!”尚一萌不认为自己的这句话是个问句,那少年淡淡的说:“随你。”
“林子儒?”
“嗯?”
“哦,没事。”
虽然感觉性情大变的林子儒让尚一萌有些不适应,但尚一萌是打心里觉得这个性情的林子儒好好玩。
那个夏天对于尚一萌来说,无论是湛蓝的碧空亦或是多变的浮云都格外的有情,多年后回想起那个夏天,都像是上天对她平淡青春的恩赐,和那个沉默少年一起上课下课考试游戏,总是会忍不住感叹青春真好。
4
尚一萌的生日是在八月底,十五岁生日那天,她贪婪的许了三个愿望,每次许愿她转头之间便会告诉别人,但那次,她没有告诉任何人。第一个愿望她和林子儒都能顺利考进同一所高中,第二个愿望希望李子儒可以多笑笑,因为她不喜欢看他成天冷着脸。关于第三个愿望……如果可以,尚一萌认为那是年少最初的欢喜。
或许冥冥之中的注定,高中开学那天,尚一萌在千人的名单中,看到了她所熟悉的那个名字:林子儒。当她欢喜的去满人群寻找他时,她才冷不丁的发现还没有看自己的名字在不在榜单之中,但想要回头去找已经晚了,因为她看到了同样在看着她的林同学。
她走向他,而他,嘴角似乎有一抹微笑。
“恭喜。”
尚一萌还没有反应过来,呆着脑袋,望着他。但她更惊喜的是他会主动来和她说话,这是第一次。
“以后我们是校友了。”
一向健谈的尚一萌顿时哑言,内心一万个不相信,自己的第一个愿望实现了,高兴地她手舞足蹈,一旁的林子儒唇角微裂,看得出他比她还要高兴,只是在佯装镇定。
开学一周后。课上,数学老师在讲台讲着函数,而尚一萌睡意胧胧,恍惚之间,一个白衣少年单手半举着凳子朝她的方向走来,她以为是在做梦,因为那个人像极了李子儒,待到她回过神来,不禁令她大吃一惊,妈呀,他竟然为了我调班了。
但到了冷子儒的口中就变成了,这个班风水好,宜升学。
白衣少年坐在了她的斜后方,她一侧身便可以看到他,而他,一抬头便可以望见她。后来,尚一萌再次问询李子儒为什么会转来她班,每次的回答都是,吉利!尚一萌一脸问号,他又补充道:“我迷信!”
“……”
她以为,她的整个高中都会有他的陪伴。然而所有的峰回路转都在那个夏天,一如往常,却又那么的猝不及防。
临近高二暑假,一个混混似的人,踹门而入,气势汹汹,叫嚷道:“谁是尚一萌?给老子滚出来!”尚一萌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形吓到了,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但她脑中的第一个念头竟是希望林子儒晚些来,她不想让他看见这种事情。班长冲了出来,有些迟钝的说:“我是尚一萌,你找我?”那男子冷哼一声,随即将右手边的一排书横扫落地,说道:“你唬我呢?尚一萌是女的,你个小屁孩滚一边去,小心溅你一身血。”男班长败下阵来,那男子看到了在男班长身后瑟缩的尚一萌,缓缓地走向她,尚一萌知道,危险正在一步步靠近。
“尚罗成是你爸?”那人没好气的问着。
尚一萌点头如捣蒜,对于她来说,首要任务是先把这个人的情绪稳定下来,再打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但那人的不冷静程度是尚一萌没有料到的,拿起身旁的板凳就朝尚一萌身上砸,对于一群高二的学生来说,场面有些血腥,尚一萌躲过了两下,但还是被砸到了手臂。所有的一切,被闻讯赶来的班主任止住了。
午饭后,一切恢复了平静,除了尚一萌手臂上的那一块淤青,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当林子儒出现在尚一萌的眼前时,已是下午,她什么都没说,他什么都没问,只是拖着她去了校医务室。
第二天林子儒就再也没来过学校,尚一萌一直盼到放假。但他都没有来。
每次尚一萌都要细数林子儒离开的日子,一周,两周。一个月,两个月……
回忆涌上心头。
她记得他不喜欢吃鸡蛋,每次的早餐只要有鸡蛋灌饼,她都会让阿姨把蛋清和蛋黄分别灌在饼里,阿姨每次总要笑呵呵的打趣她,你们这真的是最佳搭档啊。阿姨每天早上这么打趣尚一萌时她的脸颊总会不禁泛红。
在一次听专家讲座的报告中,她记得自己小腹突然剧痛,本以为可以坚持一下,一直在那忍着,但一旁的他看出了尚一萌的异样,不顾众人的目光,抱起她径直往医务室跑去,尚一萌本不就是娇小之人,被当时的他抱着,再将要闭合的双目中,她看到了他额头豆大的汗滴,那一刻,她好想伸手为她擦一擦,但病痛的折磨让她全身像泄了气的皮球,没有一点力气。睡梦中,她暗暗发誓,如果真开眼第一眼看到的是林子儒,那我就以后非他不嫁。然她睁眼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庞……
5
当再次听闻林子孺的消息时,传来的却是已经病危。
尚一萌顾不得思考,发疯似的跑向医院。
透过厚重的玻璃,她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无声的哭了出来,来的路上,她设想过一万种可能,但令她没有想到的是,竟是这般情形。
尚一萌悄悄的溜进了病房,看到了她一直心心念念的那个少年,此后的每一天,她都如期而至,但每次都只可以呆半个小时,其实,要问尚一萌为什么来,每天来做什么,她是回答不出来的,但她就是想来,见见他就好。和他说一说今天做了什么,学了什么。
一次,到的时候医生还未离开,尚一萌听到医生对护士说,病情有了好转,那一刻,尚一萌觉得所有的等待都有了结果,躲在门后的尚一萌激动地咬着自己的袖口,热泪划过了脸颊。
她看到躺在床上的少年,姣好的面容有些许的苍白,呆呆的望着他,她竟情不自禁的俯身亲吻在少年的额头,她知道自己喜欢他,她知道他会醒过来,她知道他也喜欢她。但她不知道的是,那天她走后他睁开了眼,有了意识,但他没让她知道。
尚一萌依然每天都来半个小时,仿佛成了每天雷打不动的定律,只要能够每天见到他,知道他平安无事,她就很心安。
他以为她会一直来。
那是躺在病床上的他有意识的第七天,这些日子里,每天下午的某个时刻总有一个人在他耳边嗡嗡的,一开始,在他还没有力气睁眼动弹之际,他觉得这个人真傻,真是好笑。但后来,在她每天的“叨扰”声中,他突然有了期待。但后来他才明白,这些所有的课业知识,所有的笑话,所有的一切都不是说给自己的,而是讲给自己的同胞弟弟李子风的。他只不过是个“小偷”。
已经晚上7点了,她还没有来讲故事,他就问寻房的护士,问今天有没有一个小姑娘来找她。
当“没有的”从护士嘴中倾吐出来时,从前无所畏惧的大魔王,内心竟然有了一点悸动,他鬼使神差的猜想,今天为什么没有来?她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正在包围着他。
躺在床上的他如僵尸一般没了生气,用脚蹬开了被子,眼神空洞,仿佛没有灵魂一般。此时,房间进来了三个人,一个看似德高望重的老者,一个提着公文包的女子,像是老者的助理,第三个人,是一个和床上有着同样面容的少年。
“哥。”那少年冲着床上的少年说道。但他并没有搭理他。
“你闹够了没有!”老者开了口。
一旁的助理帮忙打着圆场,和气的说:“老先生,大少爷一定是没有恢复好,您不要动怒,等大少爷调理好身体就会乖的。”
“你这是不配合治疗吗?你这是想找死吗?”老者面无表情的质问道。
其实,鲜有人知道的是,林家有两个少爷,这是林家的秘密。大少爷林子儒,小少爷林子风,他们本是同胞兄弟,有着一样的面容,但林氏的商业帝国也只能只有一个人来继承,因为董事会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凡是超过两个及两个以上的继承人,林氏帝国所有股份将自动弃权。财富面前,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包括生命。所以,另一个人只能够活在黑暗中。
待老者和伫立在走后,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互相对望着,躺在床上的李子儒先开了口,打破了屋内的平静。
“你知道吗?其实我很羡慕你。”声音有些嘶哑,给人一种略带有些疲惫之感。
“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
病床上的林子儒沉默不语。低语说,你过来,哥和你说一件事……
末了,说了句,永远不要告诉她我的存在。
6
那一晚,林子风终身难忘。
他和他说了,他也喜欢尚一萌。
他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了他。一直以来都有一个叫尚一萌的女生来偷偷看望你,她以为我是你。当林子儒讲这件事告诉林子风的时候,那一刻,他的心仿佛有一种欲裂的感觉。
“你不该就这样一走了之的。”
“我知道,可这是保护她的唯一办法。你是知道爷爷的性格的。”
“我今天下午去见她了。”
“她……她还好吗?”
“我已经把她的麻烦解决了。”林子儒轻笑着说道。
“以后就靠你照顾她了。”
尚一萌自从那日迟迟未来后,林子儒就开始担心了,找个借口跟护士说去花园散散心,就借此空档偷偷跑了出来,她看到了那个迷糊之中讲故事给她听的女孩,那个没有多少印象的女同桌。而她被一群人围在路的胡同,那些人嘴中不知骂骂咧咧些什么,他不顾对方人多的比他多多少倍,一股脑的冲了上去。
他拖着刚做完手术的身体打退了他们,而他,伤口也裂开了。
他知道,他活不了多久了。他只想为她拼一回命。
哪怕,错认成其他人。
无意穿堂风,偏偏引山洪。
而他,当人群稀数散去,他只想做个无名英雄,徒留她在身后一遍一遍的喊叫,林子儒你别走。
当林子儒将这些告诉林子风的时候,林子儒显得异常的冷静,突然,林子风对眼前这个哥哥,有些陌生。
林子儒走了,走的很安静,不是在手术台上,而是在那间讲故事的病房中。
林子儒走的那天,爷爷来了,看了被白布遮盖的孙子,表情凝重,但没有掉一地眼泪,冷冷的告诉一旁的林子风,口气凌厉且不容置喙:“你哥走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林子儒,世间再无林子风。”
他一直很羡慕哥哥,如今他成了他,他竟开心不起来。
他真的很想告诉尚一萌自己的名字叫:林子风。可是,这个谎言,整个家族隐瞒了十多年之久,一旦他将它捅破,恐怕会是更大的危险,或许,他会再也见不到她。他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控制自己的谎言的,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谎言一旦开始,就要用更多的谎言去填补。
就像滚雪球一样,起先那个能在你手中攥住的雪球被更多的雪包裹住,若想再次看见它,只得用棍棒将其打碎,但殊不知,雪球越滚越大,它早就是不能够可以掌控的了。
他天真的以为他可以。
谎言一旦开始,便覆水难收。有那么一刻,他多么希望自己就是林子儒,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去接近她。
而现在,他只能以林子儒的身份去欺骗她。
为了她,让他做一辈子的替身,他也甘愿。对于这次的替身,如果不是哥哥身患癌症,他不会去做他的替身,关于那些美好时光,他会当成一生的回忆来遗忘,把这个秘密带进坟墓,若有来生,他希望可以用林子风的身份来爱她。
7
“给我那个秘密的答案吧?”
“这个秘密你还是不会知道的为好。”
“当初我离开的时候你就这样说的,你现在还这样说,你就不怕我再次离开吗?”
“你都上了我的车了,你以为你还下得去吗?”林子儒嘴角轻轻泛笑。
痴心等待的两人,会心一笑,只听见空气中传来清脆响亮的一声:“勾手指。”
路灯下昏黄的街景,一排排的高楼大厦从车窗闪过,多年未来这个城市,不管去哪都一直避讳着这个地方,当她的双脚站在这片土地上时,她多少是有些陌生的,但此刻,她的内心涌动出了一种熟悉的感觉,像是四月的桃花飘落满地,屡屡清香飘进心房,她心里知道,那是她年少时候最初的期待,然而关于那个秘密,或许已经不重要了。
只要他是那个少年,如此,就好。
关于那个林家有两个少爷的事情,这个本该她不知道的秘密就让它成为一个不知道的秘密吧。其实,尚一萌也有一个秘密,没有告诉眼前的林子儒,不,是她的林子风,在她身处异地的某天,他的爷爷亲自打电话告诉了她当年发生的所有的事情。 于是,她决定回来。
拥着眼前人,尚一萌在心底默默念着:“我好想你,林子风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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