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累了,就睡吧,我和女儿会一直在身旁陪着你!”沫沫这样对先生说。
“老爸,你睡吧。等你睡醒了,就会好起来的!”女儿安慰道。
突然,病房门被推开,传来了哭喊声。 “我苦命的老弟呀,你这是怎么了?我来看你了!”
沫沫冷眼看着进来的小姑,再看看刚闭上眼睛的先生,欲要拦阻。想想先生,也顾忌着女儿,沫沫将话语吞进了肚子。
“小姑姑,老爸想睡觉了,您别吵他。”
“老弟呀,你别睡呀。我来看你了,你女儿也在这里,我们大家都在这里,你看着我们啊。你不能这样睡下去的。”说着,哭声逐渐增大。
经她这么一搅腾,老人家跟着伤心起来,姐妹俩也难以自控,病房里哭声一片。
“小姐姐,让你来是要你照顾老人家,你不要反倒需要人安慰,行不行?谁不伤心?难道我不想哭吗?可是哭有什么用?我不要求你替我分担什么,但你必须看好老人家,我真的没法分心去顾着她老人家,万一她出了什么事,我承担不起。至于我女儿,我自己会看好。”
沫沫让姐妹俩一人坐一边,握住爸爸的手,轻柔地为他搓着。这样,能让他的手温和一些,体温大概也就会上升一点。
而她,听从了护工的话,要为先生清洗一下。护工端来了温水,为先生更换了尿袋(保鲜袋)。沫沫先为先生擦拭干净下体,更换一盆水后把先生的手放入盆里清洗了一下。接着弄湿了洗脸巾,仔细为他擦洗脸部。
完后,沫沫为先生盖好被子,要他好好好睡一觉。
“老爸,您睡吧!我和姐姐握住您的手,您安心睡吧!”
“老爸,我们都不吵您,您先睡一觉吧!我和老妹在您左右,还有妈妈、奶奶也在这里,小姑姑也来了。”
先生微闭的眼睛挑动了一下,慢慢微闭,似乎要进入安睡的状态中。突然,又睁大了眼睛,随之发出低沉的咳嗽,接着有白沫从口中流出。
沫沫眼疾手快,拿起垫于嘴角的毛巾立马擦拭。一点点一次次,沫沫重复着。
“睡吧!如果你真的困了,就睡吧!我会好好照顾女儿的。你也不用担心我,我已经拿到驾照了,等有空就去练车,以后我可以自己开车上下班,你再也不用担心我坐车不安全了……”看出先生已是精疲力尽,不管他是否还有意识,能否听懂,沫沫还是要让他安心。
“老爸,我会听妈妈的话,我会好好学习,我会考上大学,您放心!”
“老爸,我会听妈妈和奶奶的话,我会改掉我身上的坏毛病,我会记住您教我的一切……”
听着妈妈的交待,女儿泣不成声,也学着给爸爸一个承诺。
白沫一点点往外冒,仅一会已无再溢出,喉咙仿佛有东西卡住。沫沫请求护士给先生吸痰,一个熟悉的小姑娘拿来了仪器,三下五除二便完成了。
吸干净了痰,先生看起来恢复了几分元气。
沫沫叫大家停止哭泣,她说先生困了,她要先给他掏耳朵,然后再就让他安睡。
沫沫拖掉鞋子坐到床头,把先生的头枕在她腿上,一边说着话,一边将发光掏耳勺放进耳朵。缓慢轻柔地挠着,仿佛是为先生洗礼全身每一寸肌肤,从未有过的庄重。
掏完左耳,换到右耳。沫沫在想,先生一向极爱她为他掏耳朵,是否轻柔再轻柔,缓慢再缓慢点呢?
突然,先生全身轻微抖动了一下,仅一下。沫沫甚至来不及分辨是否是感觉出错,却直觉大事不妙,先生的身体似乎刹那间开始硬化。
沫沫来不及思考,跳下床,大声叫唤在打盹的护工,随后飞奔到隔壁医生办公室。
“医生,我先生好像不行了,请您们马上过去看看!”
“家属你先冷静一下,你马上回去,我们就来。”
“女儿,跪下!”沫沫把女儿从先生身旁拉起,让她们在床尾那里跪下。
一时之间,病房里哭声一片。
值班医生拉着一车急救设备神速赶来,十几分钟后,沉重地对沫沫说:“很抱歉,病人已基本停止了心跳。请问是否要进行心肺复苏?”
“能有效延长多少时间?”
“不好说,不一定能抢救过来,就算暂时抢救过来,也可能造成肋骨和胸骨骨折,那样对病人也是残忍的。我们尊重家属的选择。是否还有该到场的亲人?”
“他的兄弟姐妹没到齐,但已经来不及了,我放弃这项抢救,我想给他留一个完整的躯壳,就让他这样安静地去吧!”沫沫才惊觉,自己竟然没有流泪。
送走医生,她开始打电话。
“你到哪里了?他已经走了!”她第一个拨通的,是小叔的电话。泪水,无声开始下落。
沉寂了几秒,传来了小叔的声音:“你必须挺住,现在只有你能稳住全场,我还要一个小时才能回到。”
接着,沫沫将恶噩告诉了大伯。他说立即订购飞机票,大概明天下午才能回到。
“你姐夫走了!”
“他家人都来了吗?你别怕,有护工在,他会帮你的。你要保重,看好姐妹俩,我们明天就回来陪你!”
“三姐,他走了!”
“别哭,你一哭我心都碎了!他一定不愿看到这样的你。你还有姐妹俩,你一定要振作起来。我们明天就回来陪你!”
…………
是的,还有姐妹俩!
沫沫从阳台返回病房,沫沫看着先生,感觉他不过是安睡了。
在医院度过了43天,就这样走完了他短暂的43个春秋。
没有奇迹,从手术到离开,连多一天的时间也吝啬给予,终究没扛过一年!
睡吧!就这样安静地睡去,愿天堂没有病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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